他伸出一根手指,在空中轻轻一点,动作随意,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你们想的是如何‘抗衡’它,如何用肉身去硬生生地‘容纳’它。这就像想用一个瓷瓶,去装一瓶王水。瓶子再坚固,也终有被腐蚀殆尽的一天。‘善游者溺,善骑者堕’,你们太过依赖丹噬之威,反而忘了最根本的‘易’理——堵不如疏。”
杨烈身躯剧震,他修炼丹噬数十年,对此感同身受。“堵不如疏”四个字,让他醍醐灌顶。他能活到现在,靠的正是远超常人的意志力和唐门无数天材地宝的“堵”,但也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正如那即将崩毁的大坝,决堤只是时间问题。
“那……敢问前辈,正确的路,该当如何?”许新深深躬身请教,姿态谦卑到了极点。他眼中除了敬畏,更多了一丝作为门主的精明——他意识到,这不仅是唐门的生机,更是一场天大的机缘。
张豪道:“不是抗衡,是‘转化’。”
“引丹噬之毒入体前,先要做的,不是去想怎么扛住它,而是要让你们自己的身体‘吃饱’。以自身的本元之炁,反复冲刷、滋养肉身的每一寸血肉,尤其是五脏六腑与奇经八脉,让身体先和自己的炁‘亲’起来。”
“当肉身与自身炁息的亲和度达到一个顶点,内外如一,便会在体内,自然而然地形成一道‘中转站’。这才是真正的‘容器’。”
“此后,丹噬之毒入体,便不会直接冲击你们的血肉本源,而是会被这个‘中转站’先行接纳、缓冲,然后,再将其中的霸道能量,一丝一缕地剥离、驯化,最后反哺肉身。”
“如此,丹噬之毒,便不再是催命的剧毒,而是淬炼肉身、增长功力的无上养料。一饮一啄,方为循环,方为大道。”
一番话,如晨钟暮鼓,重重敲在每一位唐门长老的心头。
大堂之内,鸦雀无声。
杨烈愣在原地,嘴唇翕动,反复念叨着“转化”、“中转站”、“先吃饱”……
这些词汇,每一个都简单至极,但组合在一起,却为他们推开了一扇通往全新世界的大门。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那位之前失态的长老猛地一拍大腿,脸上露出又哭又笑的疯癫表情,“我们只想着堵,想着防,却从没想过要去‘化’!‘流水不腐,户枢不蠹’,我们竟连三岁小儿都懂的道理都忘了!罪人!我们都是唐门的罪人!”
“以自身之炁为熔炉,引剧毒之火锻自身之钢……高明!实在是高明!”
许新激动得满脸通红,他对着张豪,郑重地行了一个异人界最重的大礼,五体投地,深深地拜了下去。
“前辈一言,胜我唐门百年苦修!请受许新一拜!此恩,唐门上下,永世不忘!”
张豪受了他这一礼,神色不变,只是淡淡道:“空谈无用。”
他看向杨烈:“借你一缕丹噬之炁。”
杨烈猛然回过神来,没有丝毫犹豫,立刻伸出右手食指。一缕比发丝还要纤细的墨绿色炁线,自他指尖浮现,带着一股令人心悸的死寂气息。大堂内的光线,都因它的出现而扭曲黯淡。
张豪同样伸出食指,指尖上,一缕暗金色的罡气凝聚。
那罡气凝实无比,不外放一丝一毫,却让周围的空间都泛起涟漪,散发着一股唯我独尊、镇压万物的霸道意韵。
他将自己的指尖,轻轻触碰向杨烈指尖的那缕丹噬之炁。
在众人紧张到几乎停止呼吸的注视下,暗金色的霸王罡气,如同拥有生命的灵蛇,主动缠绕上了那缕墨绿色的丹噬之炁。
没有剧烈的碰撞,没有能量的爆炸。
那缕霸道绝伦、能瞬杀十佬级高手的丹噬之炁,在接触到霸王罡气的刹那,竟温顺得如同遇到了天敌的绵羊,被其完全包裹、束缚,连一丝反抗的意图都没有。
接着,张豪屈指一弹。
那团被包裹的炁,便化作一道流光,没入了他的左臂。
他裸露在外的小臂皮肤上,那团炁清晰地显现出来,墨绿色的丹噬与暗金色的罡气泾渭分明,却又诡异地共存着。
张豪心念一动。
只见那团暗金色的罡气开始缓缓旋转,如同一个微缩的星系,而丹噬之炁就是被吸入星系核心的陨石。罡气每一次旋转,都从丹噬之炁中磨下一丝丝精纯至极的能量,然后顺着张豪的血脉,均匀地融入他的肌肉、骨骼之中。
他的小臂肌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微微鼓胀了一圈,皮肤表面的光泽也更加坚韧凝实,甚至泛起一层淡淡的宝光。
前后不过数个呼吸的工夫,那缕让唐门众人谈之色变的丹噬之炁,便被他“消化”得干干净净。
整个大堂,静得能听到彼此狂乱的心跳声。
杨烈、许新,以及在场的所有唐门长老,他们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张豪的手臂,一眨不眨,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半晌,许新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