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什么?”
“除非,借助天时。”威继光指着海图上的季风标记,“如今是夏末,此地多东南风。但据老海民说,每隔数年,在秋冬之交,会有短暂的西北强风过境。届时,风向转变,风力强劲,或有可能短暂吹散部分雾气,露出岛屿真容。只是,这风季不定,可遇不可求。”
俞大遒闻言,陷入沉思。等待西北风,太过被动,且不知要等到何时。找到进出航道,是目前看来最可行的方法。但如何找?
“关于那条可能的航道,那个幸存的走私船老大,可还记得什么细节?”俞大遒问。
威继光摇摇头:“那人早已亡故,其子也说不清楚,只说其父当年是凭着多年航海的经验和一点运气,才侥幸逃出,出来后大病一场,没多久就去世了。不过,末将倒有个想法。”
“请讲。”
“既然邪教在此盘踞,必有人员、物资往来。我们封锁外围,他们或许能龟缩一时,但不可能永远不与外界联系。尤其是近期,朝廷在各地清剿甚急,雾岛作为其重要巢穴,必有信使、补给出入。我们何不‘守株待兔’,或者,‘打草惊蛇’?”
俞大遒眼睛一亮:“威总兵的意思是……”
“末将带来的船只中,有几艘经过伪装,可扮作寻常商船或渔船,在雾岛周边较远处游弋巡逻,一来探查是否有可疑船只靠近,二来,或许能引诱或捕捉到进出雾岛的信使或补给船。只要抓住一两个舌头,不愁问不出进出的法子。”威继光眼中闪过锐利的光芒,“同时,我们主力舰队,可做出强攻或长期围困的姿态,给对方施加压力。压力越大,他们与外界联络的欲望可能就越强,露出的破绽也就越多。”
“好!此计可行!”俞大遒抚掌道,“就依威总兵之计!陈璘!”
“末将在!”
“你率三艘快船,挑选精干士卒,换上便装,伪装成商船,在雾岛东、南、西三个方向,百里之外的海域巡逻游弋,发现任何可疑船只,密切监视,若无把握,切勿打草惊蛇,立刻回报!若遇小型、快速的船只,可尝试拦截!”
“得令!”
“威总兵,”俞大遒又看向威继光,“还要劳烦你麾下水师,在北面及东北方向布防,与本部形成合围之势。我们双管齐下,明围暗探,不信揪不出这雾岛的狐狸尾巴!”
“末将遵命!”威继光抱拳领命。
两支大明最精锐的水师,就此合兵一处,如同张开的天罗地网,将神秘诡异的雾岛,紧紧包围。平静的海面之下,暗流涌动,一场针对“真元”邪教海上巢穴的猎杀,悄然拉开了序幕。
紫禁城内,暗卫的秘密审讯室。
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排泄物混合着恐惧的气味。曾经是太医院副使、体面光鲜的王太医,此刻被剥去了官袍,以一种极其屈辱的姿势,锁在冰冷的石墙上。他花白的头发散乱,脸上涕泪横流,混合着血污,早已看不出原本的模样。短短两日,暗卫那些传说中能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手段,已经摧毁了他所有的意志和心理防线。
“说!贺恩让你用虎狼之药谋害刘太妃,除了药材,还许了你什么好处?除了贺恩,宫中还有谁是你的同伙?‘真元’妖人,在太医院,还有哪些人?!”暗卫统领的声音,如同从九幽地府传来,冰冷得不带一丝人气。
“我……我说……我都说……”王副使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风箱,断断续续地交代着,“贺公公……不,贺恩那老贼……他……他抓了我贪墨太医院药材、伪造脉案,给宫外黑市药铺供货的把柄……威胁我……若不从,就让我身败名裂,全家流放……我,我一时糊涂啊……”
“他让我在给刘太妃的药方里,加大附子和细辛的用量……说……说只是让太妃病势显得更重些,方便他……他在太妃面前表功,巩固地位……我,我没想到会要了太妃的命啊!我真的不知道那药会……会那么毒……贺恩事后还给我一笔钱,让我守口如瓶……我,我鬼迷心窍,就……”
“太医院……还,还有两个人……也……也拿过贺恩的好处……”王副使报出了两个名字,都是太医院中下层的小吏,一个管药材采买,一个管库房登记。“他们……他们帮贺恩弄到过一些……宫里禁止外流的珍稀药材……还有……还有各宫主子们的脉案副本……贺恩说……说只是好奇,想了解各位主子的凤体安康……”
“还,还有……”王副使似乎想起了什么,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恐惧,挣扎着道,“贺恩……贺恩好像……还和御用监的掌印太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