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锐的目光,如同无形的冰锥,缓缓扫过丹墀下每一位大臣的面孔。那些或惊疑、或惶恐、或沉思、或坦然的表情,在他眼中纤毫毕现。前朝玉玺?复国宝藏?勾结朝臣?这谣言来得太巧,也太毒。恰在朝廷全力清剿“真元”邪教、自己因雪儿和煜儿之事震怒难当之际,抛出这等诛心之论,其用意无非有二:一是祸水东引,将朝廷的注意力从前朝余孽“真元”教身上,转移到虚无缥缈的“前朝遗民”和难以查证的“朝中内奸”上,使其残党得以喘息,甚至趁机作乱;二是离间君臣,制造猜忌,从内部瓦解朝廷的凝聚力和对自己的信任,不战而屈人之兵。
好算计!好毒辣!
司马锐心中戾气翻腾,几乎要抑制不住那喷薄而出的杀意。但他知道,越是如此,越要冷静。愤怒会蒙蔽双眼,而对手,正希望他愤怒,希望他失去理智,大肆株连,搞得朝堂人心惶惶,国本动摇。
他缓缓收回目光,看向出言的严松,声音听不出喜怒:“严御史,流言止于智者,亦可能起于奸佞。值此多事之秋,宵小之徒散播谣言,惑乱人心,亦在情理之中。清邪司、锦衣卫、东厂,职责何在?”
周延、陆炳,以及东厂提督太监曹谨,立刻出列躬身:“臣等(奴婢)在!”
“尔等专司缉查‘真元’邪教,肃清妖氛。无论何种流言,凡涉及邪教,或借邪教之名行构陷、离间、惑众之实者,皆在尔等职权之内。给朕查!一查到底!流言起于何处,经何人之口,目的何在,有无实证。南海之事,水师自会探查,不必尔等越俎代庖。至于朝中大臣……”司马锐语气微顿,森然的目光再次扫过全场,“朕,信得过与朕同心同德、匡扶社稷的诸位爱卿。然,若真有那包藏祸心、里通外敌、与邪教沆瀣一气者,无论其身居何位,权势多盛,朕,必以国法严惩,绝不姑息!”
这番话,既表明了皇帝对流言的态度——不轻信,但必严查;也划清了界限——南海之事归水师,邪教与流言归清邪司;更是在警告与安抚之间做了平衡——信任大多数臣子,但对害群之马绝不手软。
“臣等遵旨!定不负陛下所托!”周延、陆炳、曹谨齐声应道,声音铿锵。
“至于南海,”司马锐转向兵部尚书,“水师可有新的奏报?”
兵部尚书出列:“回陛下,水师提督昨日八百里加急奏报,言浓雾海域诡异,船只难入,司南失灵,已有数艘探索小船失联。其疑有异人布阵,或借天然地势设下迷障。提督已加派擅长水性的好手,尝试从水下或沿岸探寻,并广募熟悉海情、通晓奇门之术的能人异士相助。然进展缓慢,恳请陛下宽限时日。”
司马锐眉头微蹙。南海之事,果然棘手。若那岛屿真是“真元”邪教重要巢穴,或是其与海外势力勾结的枢纽,必须拔除。但若贸然强攻,损兵折将不说,还可能打草惊蛇。眼下,倒不妨利用这流言……
“传旨水师,”司马锐略一沉吟,道,“继续探查,稳扎稳打,以摸清情况为首要,不必急于求成。可多派细作,设法混入附近渔村、码头,探听关于那雾岛的种种传说、见闻。另外,将近日京城关于南海雾岛乃‘前朝遗民’、‘藏有宝藏’的流言,也透露给水师知晓,让他们在探查时,留意是否有相关痕迹或线索。记住,一切行动,以水师自身安危和探查实效为准,若有确凿发现,即刻来报,不得擅动。”
“臣遵旨。”兵部尚书领命。
处理完朝政,司马锐回到御书房,心中的沉重与暴戾并未减轻多少。朝堂上的应对,只是权宜之计。真正的毒瘤,那些隐藏在暗处的毒蛇,依旧在吐着信子,随时准备噬人。流言只是开始,接下来,还不知道有多少阴损招数在等着。
他展开暗卫统领刚刚呈上的密报。密报详细记录了近日对“赵全”及关联线索的追查进展。三十年前出宫、右手有残疾的太监名录已基本排查完毕,其中数人已故,数人行踪明确并无异常,剩下几个下落不明者,正在加紧追查。那个传递消息的当铺,其背后的东家,经查竟是一个早已病故多年的老秀才,明显是被人冒用了身份。当铺的伙计、账房,在出事前都已“回乡”或“失踪”,线索至此中断。而京城内外,与“玄”、“元”、“真”、“一”等字相关的场所,暗卫也秘密查访了不少,暂时未发现明显与“真元”邪教核心相关的迹象。
对手的狡猾和隐匿之深,超出了预期。他们似乎有一套完整的、应对暴露的机制,能在关键时刻迅速切断线索,保全核心。
司马锐合上密报,走到窗前,望着宫墙外阴沉沉的天空。寒风呼啸,卷起枯枝落叶,一派肃杀景象。他的目光,仿佛穿透重重宫墙,看到了市井之间流传的恶毒谣言,看到了南海那诡谲的浓雾,看到了西郊黑风峪深不见底的峡谷,更看到了那个藏在最深处的、被称为“尊者”的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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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全……尊者……”司马锐低声咀嚼着这两个名字,眼中寒光凝聚,“无论你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