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袖,你亲自去一趟太医院,找王太医。”慕容雪倚在软榻上,脸色依旧带着病弱的苍白,眼神却锐利清醒,“告诉他,本宫体虚,需用上好的阿胶、桂圆、红枣等物温补,让他开个方子,分量不妨重些。然后,你以本宫的名义,分别赏赐给贤妃、德妃、以及……最近颇为活跃的那几位美人、才人,就说本宫感念姐妹情谊,病中得了些上好补品,分与大家同享。尤其是贤妃,她那茯苓霜本宫用着觉得好,特意多回赠一份‘心意’。”
云袖先是一愣,随即明白过来,眼中闪过亮光:“娘娘高明!这是要敲山震虎,看看谁心里有鬼?”
慕容雪微微颔首,指尖轻轻划过光滑的锦被:“贤妃那份‘心意’,你要亲自送去,务必让她当面收下,并‘不经意’提及,本宫感她情谊深厚,特意让王太医配了最适合女子温养的药膳方子一同附上。她若问起茯苓霜,你便说本宫这两日胃口不佳,尚未服用,但心意已领,待好些再用。”
这叫“将计就计”,也是试探。若贤妃心中无鬼,只会感激;若她知晓内情甚至参与其中,面对这份突如其来的、“对症下药”的回礼,必会慌乱,甚至可能有所动作。而赏赐其他人,既能显示皇后恩德,避免只针对贤妃显得突兀,也能观察宫中其他人的反应,看看这潭水底下,究竟还藏着多少不安分的影子。
“另外,”慕容雪压低声音,“让咱们在贤妃宫中和那几个南方籍贯、或与南方世家往来密切的妃嫔处的人,都警醒些,留意一切异常。尤其是……是否有陌生面孔出入,或者收到过来历不明的香料、药物、摆件之类。”
“奴婢明白!”云袖郑重应下,快步离去安排。
宣室殿中,关于南疆迷雾的调查,在司马锐的亲自过问和暗卫的全力追查下,也取得了突破性进展。
派往闽州“灵泉”山庄附近的暗卫,经过多日潜伏观察,终于抓住一个山庄护卫换防的空隙,潜入山庄内部。虽然未能深入核心区域,但在外围一处看似废弃的杂物房里,发现了一些被刻意掩埋的残渣。暗卫冒险取回少许,经辨认,是炼制某种丹药失败后留下的矿渣和灰烬,其中含有少量铅、汞等有毒矿物的痕迹。
更重要的是,暗卫在山庄外围,远远窥见了一次“法事”。那位被称为“玄真子”的道袍老者,在一处新建的、颇为气派的“丹房”前,为几位衣着光鲜、明显是地方豪绅模样的人“祈福炼丹”,口中念念有词,展示了一些“海外仙草”和“奇石”,声称以此炼丹,可“通神明,得长生”。而那几个豪绅,则一脸恭敬,甚至带着几分狂热,奉上大量金银。
暗卫还探听到,这“玄真子”不仅在此地,近一年来,在江南东道的明州、岭南道的广州等地,都曾以类似身份出现,结交了不少地方官员和世家大族,所到之处,皆被奉为上宾,收获颇丰。甚至有传言,他炼制的“仙丹”,曾进献给某位“京中贵人”。
“京中贵人?”司马锐看着暗卫呈上的密报,眼神冰冷。齐王府查出的那些信件,加上暗卫探查的结果,线索似乎隐隐指向了一个超越地方层面的网络。这个“玄真子”,绝不仅仅是个高级骗子。他结交地方势力,敛取巨额钱财,甚至可能将触手伸向了京城。
“查!给朕彻查这个玄真子的真实身份、来历,以及他所有接触过的人,尤其是所谓的‘京中贵人’是谁!”司马锐沉声下令,“还有,他那些‘海外仙草’、‘奇石’,究竟从何而来?与番商有无关联?着市舶司(管理海外贸易的机构)暗中协查。”
就在这时,先前派去调查南方各州“祥瑞”奏报的官员也回禀了初步结果。那些奏报大多内容空泛,经不起推敲,负责查验的地方官员要么含糊其辞,要么干脆一问三不知。更有甚者,有几个上奏“祥瑞”的州县,其主官或佐贰官员,与朝中几位出身南方、且在齐王案中或多或少被“波及”(或被贬、或被训诫)的官员,有着同乡、同年或姻亲关系。
一张若隐若现的网,似乎正在司马锐面前展开。北境是明晃晃的刀兵,南疆则是阴森森的鬼蜮伎俩。齐王的谋逆,会不会只是冰山一角?这个以方术、祥瑞、长生为诱饵,在南方编织关系的网络,其真正目的,是敛财?是祸乱地方?还是……有着更深远、更险恶的图谋?比如,培养另一种形式的“人心所向”,或者,为某个潜在的、新的权力中心铺路?
司马锐想起慕容雪曾提过的,历史上某些“教主”或“天师”利用宗教迷信聚众作乱,甚至动摇国本的事例。这个“玄真子”及其背后的势力,会不会正在做类似的事情?只不过,他们的手段更隐蔽,目标可能更“高端”——直接瞄准了上层社会的贪婪与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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