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文渊出列反驳:“王爷此言差矣!救灾如救火,重在实效!赵文楷精通水利,曾成功治理过黄河小浪底险工,其能力有目共睹。此刻当以专业才干为首要,岂能因官阶论高低?至于协调地方,陛下可赐其尚方宝剑,赋予临机专断之权,何人敢不服?反观崔侍郎,虽位高,却无主持大型救灾经验,臣恐其难以应对现场复杂局面!”
双方支持者纷纷附议,吵得不可开交。司马锐心中其实更属意赵文楷,但汝南王提出的官阶问题也确实存在,需要权衡。
就在这时,一名小太监悄无声息地走到大太监高无庸身边,低语几句,递上一本薄薄的册页。高无庸接过,小心地呈到御案之上。
司马锐目光扫过,见那册页封面无字,心中微动,打开一看,里面是清秀而熟悉的笔迹,罗列着几条简要分析:
“一、青州水系图及历年决口记录显示,此次重灾区乃漕运关键河段,赵文楷曾于五年前考察该段,并提出加固堤防之议,惜未获当时州府采纳。其对当地情况熟悉,此为崔明礼所不及。
二、崔明礼妻族在青州有大量田产商铺,恐其赴青州,首要或非救灾,而是保全私产,易生不公,授人以柄。
三、可擢升赵文楷为钦差正使,暂加三品衔,专责赈灾水利;另派一稳重科道官为副使,负责钱粮监察、安抚流民,二者相辅相成,可保无虞。
四、急调周边州县存粮先行就近赈济,缓解燃眉之急;严令地方官,凡有克扣赈粮、趁灾抬价者,无论官职,格杀勿论,以儆效尤。”
没有署名,但司马锐一眼便认出这是慕容雪的笔迹。条条分析切中要害,尤其是第二条,点出了他未曾留意的崔明礼的私人利益牵扯,而第三条的人事安排建议,更是老成谋国,既用了专业人才,又加了制衡监管,可谓面面俱到。
司马锐心中一定,涌起一股暖流。他的雪儿,即使身在深宫,心却始终与他一起,系着天下苍生。
他合上册页,目光扫过争辩的群臣,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好了。”
殿内顿时安静下来,所有目光都集中在皇帝身上。
“青州水患,刻不容缓。朕意已决。”司马锐沉声道,“擢都水监丞赵文楷为钦差大臣,加授工部右侍郎衔,赐尚方宝剑,总管青州一切赈灾、水利事宜,有临机专断之权!另,派都察院右副都御史周正良为副使,协同办理,专司钱粮审计、吏治监察及灾民安抚。命你二人,即刻准备,明日辰时,持朕手谕,率赈灾队伍出发,不得有误!”
这道旨意,几乎完全采纳了慕容雪的建议。赵文楷为主,周正良为副,一个懂技术,一个懂监察,相得益彰。而加授官职和赐尚方宝剑,则彻底解决了赵文楷官阶低可能带来的指挥难题。
江文渊等人闻言,面露喜色,躬身道:“陛下圣明!”
汝南王司马钦脸色变了几变,张了张嘴,但见司马锐神色坚决,深知此时再反对已是徒劳,反而会引人怀疑,只得悻悻地附和道:“陛下……圣明。”
钦差人选既定,后续的调粮、派兵等事宜很快商议妥当。司马锐雷厉风行,一连下了数道严旨,要求各方全力配合救灾。
退朝后,司马锐第一时间赶到椒房殿。
他挥退宫人,紧紧握住慕容雪的手:“雪儿,今日多亏了你!你那几条建议,可谓雪中送炭,帮朕下了决心,也堵住了某些人的嘴。”
慕容雪微笑道:“臣妾不过是站在局外,多了些冷静。陛下心系灾民,果断处置,才是根本。”她顿了顿,关切地问,“只是,如此决断,汝南王那边……”
“哼!”司马锐冷哼一声,“他推荐崔明礼,打的什么主意,朕心知肚明。若非你点出崔明礼在青州的产业,朕几乎被他蒙混过去。此事朕已决断,他若识相便罢,若敢在背后捣鬼,影响救灾,朕绝不轻饶!”
他小心地扶着慕容雪坐下,看着她微隆的小腹,语气变得无比柔和:“只是辛苦你了,怀着身子,还要为这些事劳神。”
“能为陛下分忧,是臣妾的本分。”慕容雪靠在他肩上,轻声道,“只愿青州百姓能少受些苦楚,早日重建家园。”
“会的。”司马锐揽着她,目光坚定,“有赵文楷和周正良前去,朕放心。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如今你可是重中之重。”
青州水患的消息,也很快传到了崇文馆。学子们闻讯,无不忧心忡忡。馆中立刻自发组织了一场小规模的募捐,不少寒门学子虽囊中羞涩,也纷纷解囊,聊表心意。更有学子撰写文章,讨论水患成因及防治之道,学术氛围与现实关怀紧密结合。
数日后,崇文馆的“石台讲会”再次举行。
这次的主题,因青州水患而设,题为——“天灾与人事:论赈灾之道与长治久安之策”。
经历了上一次的激烈辩论,这次讲会的气氛显得更为凝重和务实。学子们不再拘泥于经义辞藻,而是更多地从实际层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