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确认有孕以来,司马锐将她保护得密不透风。对外只称皇后凤体欠安,需静心调养,暂免了一切晨昏定省和宫中琐事。朝臣命妇的请安觐见也一概推却,椒房殿俨然成了宫中最宁静,却也最与世隔绝的所在。慕容雪深知这是司马锐的体贴与保护,她也乐得清静,专心养胎。崇文馆的事务,大多通过江文渊和李墨林定期递送的文书知晓,重大决策司马锐也会在晚间歇息时与她商议。
然而,这种刻意营造的宁静之下,暗流从未停歇。汝南王府一系虽不敢明着挑战中宫权威,但暗地里的窥探和小动作始终不断。慕容雪“静养”的缘由,在高层中几乎已是公开的秘密,只是无人敢点破。各方势力都在观望,等待着这位中宫嫡子(从帝后期盼和慕容雪饮食偏好,外界多猜测为男胎)的降生,将会给朝局带来怎样的变数。
这日午后,慕容雪正由青黛陪着在殿后的小花园缓步散步,活动筋骨,忽见司马锐身边的大太监高无庸步履匆匆而来,面色凝重。
“奴才叩见皇后娘娘。”高无庸跪倒行礼,声音带着急切。
“高公公请起,何事如此匆忙?”慕容雪停下脚步,心中微微一沉。高无庸是司马锐心腹,若非紧要之事,绝不会这般形色外露地直入椒房殿。
“启禀娘娘,陛下让奴才来禀报娘娘,青州八百里加急递来军报,境内数条河流因连日暴雨,同时决口,洪水泛滥,淹没了大片良田村庄,灾民数以十万计,情况万分危急!陛下已紧急召集群臣在宣政殿议事,特让奴才来告知娘娘,请娘娘安心休养,陛下晚些时候再过来。”高无庸语速极快,但条理清晰。
青州水患!慕容雪心头剧震。青州地处东南,是产粮重地,亦是漕运关键节点,一旦发生大规模水患,不仅民生堪忧,更可能影响京城漕粮供应,甚至引发流民动荡,后果不堪设想。
“陛下可有何初步决断?”慕容雪强自镇定,问道。
“陛下已下令即刻拨付京仓存粮十万石,由兵部派兵护送往青州赈灾,并选派钦差大臣,明日一早便启程前往青州,督率地方官员抢险救灾,安抚灾民。”高无庸答道。
慕容雪点头,司马锐的反应不可谓不快,处置也算得当。但如此大灾,绝非简单的拨粮派员就能解决。水利工程的修复、灾后重建、瘟疫防治、流民安置……千头万绪,更需要一位能员干吏统筹全局。
“钦差人选可定了?”这是最关键的问题。
“暂未最终定夺。”高无庸低声道,“朝堂上,汝南王力荐工部侍郎崔明礼,言其熟知水利;而江文渊大人等,则举荐了……都水监丞赵文楷。”
崔明礼?慕容雪对这人有些印象,是汝南王妃的远房族侄,虽在工部任职,但素无突出政绩,且与汝南王府过从甚密。若派他前去,只怕赈灾银粮大半要落入贪官污吏之手,灾民雪上加霜。而赵文楷,此人出身寒微,是靠实干一步步升上来的技术官员,为人刚直,精通水利,曾主持过几项成功的河道治理工程,确是合适人选,但官阶较低,恐难以震慑地方。
这不仅是简单的人选之争,更是朝堂势力在重大灾情面前的又一次角力。汝南王想借此安插自己人,掌控青州赈灾事宜,既可捞取油水,又能积累政治资本。而江文渊等人,则是真心为救灾考虑。
“本宫知道了。有劳高公公。告诉陛下,国事为重,不必挂心本宫。”慕容雪平静道。
“是,奴才告退。”高无庸躬身退下。
慕容雪站在原地,望着满园欣欣向荣的夏景,心中却是一片沉重。天灾无情,人祸更甚。她抚着腹部,感受到孩子的胎动,一种强烈的责任感油然而生。她不能只是被动地在这深宫之中“静养”,必须做些什么。
“青黛,去将近年来有关青州水利、户籍钱粮的卷宗,还有朝中三品以上官员,特别是工部、户部相关人员的履历考评,都找出来,送到偏殿书斋。”慕容雪转身,目光已恢复锐利。
“娘娘,您如今……”青黛面露担忧。
“无妨,只是看看,不动心神。陛下在前朝应对,我在后方,总要替他多想想,查漏补缺。”慕容雪语气坚定。
她知道,自己不能亲临前朝,但可以通过分析情报,为司马锐提供参考。这或许是她目前能为这场灾难,为这个国家所能做的最大贡献。
宣政殿内,气氛凝重。
龙椅之上,司马锐面沉如水,听着下方臣工们的争论。关于钦差人选,双方各执一词,互不相让。
汝南王司马钦一副忧国忧民的模样:“陛下,青州水患,关乎百万生灵,非德高望重、能协调各方之大员不可胜任。崔侍郎在工部多年,勤谨老成,熟知工程度支,定能不负圣望。而那赵文楷,虽通水利,然官职卑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