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前方国字脸汉子压得极低却异常清晰的催促声再次传来,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焦躁。他高大的身影在一个堆叠着巨大木箱的货垛拐角处骤然停下,如同礁石般定住。赵秉南背着老烟枪,几乎是撞到他身后才勉强刹住脚步,剧烈的喘息压迫着受伤的肋骨,痛楚如同锯子来回切割。
国字脸汉子没有回头,他伸出那只铁钳般的大手,猛地抓住面前一个巨大木箱边缘一块不起眼的、布满油腻污垢的凸起铁件——那根本不是什么加固件!赵秉南瞳孔一缩,借着从上方管道缝隙透下的极其微弱的光线,他看清了——那是一个掩藏在货物缝隙中的、沉重锈蚀的巨大手动绞盘!
“老塔!”国字脸汉子低沉地吼了一声,脖颈上青筋暴起!他身后那个一直沉默如同铁塔的高大汉子立刻跨步上前,两人四只蒲扇般的大手死死抠住绞盘冰冷的铁柄!粗壮的手臂上肌肉虬结贲张,如同一条条绞紧的钢索!
“嘿——咻!”
“嘿——咻!”
低沉压抑的号子声从两人紧咬的牙关中迸出!手臂上紧绷的肌肉块块隆起,汗水瞬间从额角、脖颈处渗出!那沉重的锈蚀绞盘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嘎吱……”呻吟!仿佛沉睡百年的巨兽在抗拒苏醒!包裹着绞盘铁链的厚厚油泥和锈屑簌簌掉落!粗壮如儿臂的铁链在绞盘的带动下,一寸寸、极其艰难地向上收紧!
随着铁链的绷紧,前方紧靠着冰冷舱壁的一排看似实心的厚重木箱垛,竟然发出沉闷的“咯咯”声!整个垛体微微震动!紧接着,在赵秉南难以置信的目光中,最靠近舱壁的那几个巨大木箱,连同它们下面垫着的粗大枕木,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巨手向后拖拽,缓缓地、沉重地向内滑开!露出了后面一个隐藏的、仅容一人弯腰挤过的狭窄入口!一股更加浓烈的、混杂着浓重铁锈味、陈年积水和某种难以形容的腐朽气息的冰冷气流,扑面涌了出来!如同打开了尘封已久的地窖!
“进去!”国字脸汉子猛地松开绞盘,喘着粗气,声音带着剧烈用力的嘶哑和不容置疑的命令,那只大手再次粗暴地推了赵秉南一把,指向那个散发着阴森寒气的黑洞!“快!这里顶不了多久!”
头顶甲板上,沉重的军靴踏在铁板上的“咚咚”声和海关人员严厉的盘问声已经清晰可辨,如同踩在赵秉南紧绷的神经上!他甚至能听到钥匙插进锁孔的金属刮擦声!
没有时间恐惧!赵秉南几乎是闭着眼,低头将背上老烟枪的身体猛地塞进那个黑黢黢的洞口!一股刺骨的阴冷瞬间包裹了他伸出的手臂!他随即不顾一切地弯腰钻了进去!脚下猛地一空,台阶!他一个趔趄,重重摔倒在冰冷坚硬、布满浮尘和尖锐碎砾的地面上!
“砰!”
几乎就在赵秉南扑进去的刹那,身后传来了沉重的撞击闷响!紧接着是绞盘铁链急速放松的、令人心悸的哗啦声!最后是那几个巨大木箱被某种强力弹簧装置猛地推回原位时发出的沉重撞击!轰隆!尘土飞扬!
光线彻底断绝!绝对的、吞噬一切的黑暗瞬间降临!只有木箱垛移回原位时沉闷的回音在狭小空间里震荡,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
赵秉南趴在冰冷刺骨的地面上,剧烈地咳嗽着,每一次喘息都吸入呛人的灰尘。他摸索着,触碰到一旁老烟枪冰冷僵硬的肢体,才稍微定神。他挣扎着坐起,背靠着同样冰冷粗糙的墙壁,全身的伤口在刚才的摔撞下仿佛全部撕裂开来,痛楚如同冰冷的潮水一波波冲击着他的意志。
死寂。绝对的死寂弥漫开来。头顶隐约传来的海关人员模糊的呵斥和走动声,仿佛来自另一个遥远的世界。这里成了一个被遗忘的坟墓。空气污浊得令人窒息,浓重的铁锈味、陈年积水挥之不去的腥气,还有一种……淡淡的、若有若无的硝石硫磺混合后的独特气味,悄悄地钻进鼻腔。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不是普通的储存间!赵秉南的心猛地一揪!黑暗中,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抠紧了地面尖锐的砾石,冰冷的寒意顺着指尖蔓延到全身。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沉重的黑暗不仅压迫着视线,更挤压着绷紧的神经。老烟枪蜷缩在他旁边,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身体却烫得惊人,每一次艰难的吸气都带着气管里沉重的杂音,如同破旧的风箱在濒临散架前最后的挣扎。
不行!再这样下去,就算躲开了搜查,老烟枪也撑不过天亮!赵秉南咬着牙,强忍着身上的剧痛,开始在绝对的黑暗中用双手一寸一寸地摸索。墙壁冰冷粗糙,布满厚厚的锈蚀和凹凸不平的铆钉,指尖触碰到的地方都是湿滑粘腻的苔藓或厚厚的积尘。地面同样凹凸不平,散落着尖锐的金属碎屑和不知名的硬块。空气仿佛凝固的油脂,每一次呼吸都无比费力。恐惧和绝望如同冰冷的藤蔓,沿着脊椎悄悄向上攀爬。
就在他的手指触碰到一块异常冰冷、似乎经过打磨的金属板边缘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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