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轻按下播放键。
依旧是那段《第七层楼没有窗》，但这次多了一段尾声，只有十七秒：
> **“今天有人来听我唱歌了。
> 他没说我‘病好了’，
> 他说：‘你还在，真好。’
> 我不知道明天会不会又被关灯，
> 可我现在知道??
> 黑暗里也能留下声音。”**
录音结束时，他的眼眶发热。
这不是胜利，不是救赎，甚至算不上转折。这只是**一次回应**，一次微弱却确凿的证明：当一个人在深渊底部发出声响，真的有另一双手伸了下来，不是为了拉她上来，而是蹲下来说：“我听见了。”
他合上录音笔，放进特制防潮盒，贴上标签：**QY-0007A｜第七号光?初声**。然后打开电脑，将音频上传至“桥计划”加密服务器，并设置权限分级??仅限项目核心成员与合作心理师访问。他知道，这类声音不能轻易公之于众，哪怕它承载着千钧重量。真正的尊重，不在于传播，而在于守护。
三点十四分，邮箱提示音响起。
发件人：**田中教授（东京都立樱丘精神康复中心临床研究部）**
主题：【关于“启音计划”长期驻点合作的初步批复】
> 池上先生：
>
> 昨日课程录像已由我院伦理委员会审阅。尽管过程中存在情绪波动案例（如B-12患者砸琴事件），但我们一致认为，该干预模式未引发实际伤害，反而激发了部分长期沉默患者的主动表达意愿。
>
> 特别是C-07患者（即Echo-7F）在课后评估中首次完成完整自述：“我想继续唱歌，因为……我还没说完。” 这是她入院两年来第一次使用“想”这个字。
>
> 经多方协商，我院同意您团队每周三下午开展一次音乐介入课程，为期三个月试运行。期间需配合填写疗效观察表，并接受不定期督导。
>
> 另附：C-07提出希望以“第七号光”为艺名参与后续活动。经家属沟通及风险评估，暂定允许其在匿名前提下进行非公开演出。
>
> 望贵方尽快提交详细执行方案。
>
> ??田中 健一
池上杉读完，指尖停在触控板上良久。
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制度的裂缝被撬开了一道口子**。一个本应被药物、监控和“稳定”定义的空间，终于开始容纳“声音”的合法性。不是作为治疗手段，而是作为一种存在权利。
他立刻起草回函，同时新建文档《桥计划?阶段二实施方案》。标题下方写下第一句话：
> “我们不追求治愈率，我们只扩大‘容错空间’??让那些被认为‘不该发声’的人，拥有说错话、跑调、哭泣、中断、重来的自由。”
四点二十五分，他拨通凛子电话。
“喂？”她的声音带着刚惊醒的慌乱，“出事了吗？”
“没事。”他说，“但我需要你明天去趟印刷厂，把新的《发声者手册》加印五百份。封面换掉，不用我们的照片，就用一张空白录音界面，配上那句话：‘你不必完美，你只需存在。’”
“然后呢？”
“每一页都要留白。”他望着窗外渐亮的天色，“让参与者自己写，自己画，撕掉也可以。这不是教材，是容器。”
“我懂。”她顿了顿，“就像你当年给我的那个笔记本。”
“对。”他轻声说，“就是那个本子。你现在用的导览词，有一半是从上面抄的。”
电话那头静了几秒，然后传来抽泣般的笑声：“你还留着吗？”
“当然。”他起身走到档案柜前，拉开最底层抽屉。里面整齐码放着十几个牛皮纸袋，每个都标注着名字与编号。他在第三个格子里抽出一本边角卷曲的横线本，封面上是少女潦草的字迹：
> **《不想死的时候写的歌》**
>
> 作者：未知
>
> 日期： ? ?
翻开第一页，是一首未完成的歌词，标题叫《床底练习曲》：
> **“我把哭声藏在枕头下，
> 把尖叫写进数学作业的空白处。
> 老师打了个叉，说解法错误。
> 可我没有答案，
> 我只想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