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上杉站在“小公主的茶屋”门前,指尖轻轻拂去门牌上的积雪。木匾已被风雨磨出温润的纹理,漆色斑驳却依旧清晰。他推开门,暖意扑面而来,混着焦糖与红茶的气息??凛子又把水煮过了头。她正踮脚去够高处的茶叶罐,孕肚已显,动作却仍倔强如少女。听见声响回头,眉眼一弯:“你总算回来了。”
他没说话,只将怀中那盒点心放在柜上,顺势从背后环住她,下巴搁在她发间。“外面冷吧?”她问。
“不冷。”他说,“有风,但吹不到心里。”
他们都知道这平静来得多么不易。五年前那场风暴并未真正停歇,只是换了一种方式延续??不是枪火,而是沉默的渗透;不是明令禁止,而是温柔劝诱。政府虽废除“心笼计划”,可民间机构以“心理健康优化”之名推出的新型情感调节疗程仍在悄然扩张。学校里开始流行“情绪稳定手环”,能监测佩戴者的心率变异度,并在检测到“过度依恋”或“非理性执念”时发出提醒;社交平台自动过滤掉被认为“可能引发焦虑”的旧恋情相关内容;甚至连婚礼誓词都出现了标准化模板,强调“相互成就”“共同成长”,却回避“至死不渝”“永不分离”这类“高风险承诺”。
而他们所守护的,正是这些被定义为“危险”的东西。
“今天课堂上,有个孩子问我,”凛子靠着他,声音轻下来,“如果爱一个人会让别人觉得不舒服,是不是就不该继续?”
池上杉闭上眼。
他又看见记忆回廊深处那一片片空白区域,像被虫蛀过的书页,只剩下边缘残存的字迹:“我记得……可是我想不起……”他曾在那里握住无数残念的手,听他们用尽最后力气重复同一句话:“别让我消失。”
“你怎么答的?”他问。
“我说,”她转过身,掌心贴在他胸口,“真正的爱从来不会伤害别人,它只会让那些害怕爱的人感到不安。因为爱意味着自由,而自由,总是让人恐惧的。”
他笑了,低头吻她额角。
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节奏熟悉得如同心跳。桃酱裹着厚厚围巾推门而入,脸颊冻得通红,手中抱着一台老旧投影仪。“找到了!”她喘着气,“藤原悠最后一卷胶片!藏在京都大学地下档案室的废弃心理实验录像带里,编号m-1479,和其他‘异常情感研究资料’混在一起!要不是璃音破解了加密目录,我们永远发现不了!”
池上杉接过胶片盒,指腹抚过表面模糊的标签。上面写着:《梦中相遇的三百种可能》。
“他早就准备好了。”凛子轻声道,“他知道总有一天,会有人需要看到这些。”
当晚,他们在地下室架起设备。老式放映机嗡鸣启动,胶片缓缓转动,画面浮现??不是画作,不是文字,而是一段段流动的记忆影像:一对老年同性伴侣在战火中互相喂食;一名母亲抱着因“情感偏差”被判定为“不可治愈”的女儿,在雨中奔跑呼救;一个少年跪在医院走廊,求医生不要清除他对逝去兄弟的记忆……每一帧都带着颤抖的手绘痕迹,仿佛画家用尽生命在描摹那些本该被抹去的瞬间。
最末一段,是藤原悠自己的脸。他坐在画室中央,瘦削苍白,呼吸微弱,却坚持对着摄像机说话:
> “如果你看到这段影像,说明你还愿意相信。
> 我知道他们说我是疯子,说我描绘的都是不该存在的感情。
> 可爱不是错误。记住,才是活着的证明。
> 所以,请继续播下去。
> 把这些梦,变成更多人的现实。”
画面戛然而止。
房间里静得能听见心跳。桃酱早已泪流满面,抱着机器低声啜泣。千代田婆婆默默起身,点燃一支香,插进角落的小坛中??那是她为所有“被遗忘者”设立的灵位。
“明天就放。”池上杉开口,声音沙哑却坚定,“全城直播。不在美术馆,不在剧院,就在街头,在广场,在每一个普通人抬头就能看见的地方。”
“你会成为靶子。”凛子握住他的手。
“我已经习惯了。”他笑,“而且,这次我不孤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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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全京都的公共屏幕同步播放《梦中相遇的三百种可能》。没有预告,没有标题,只有连续七小时的真实梦境影像,配乐是孩子们合唱的一首无词歌,旋律源自记忆祭坛共鸣时采集的铃声频率。
市民驻足观看。有人痛哭,有人沉默,有人掏出手机疯狂拍摄上传。社交媒体再度爆炸,#梦中相遇 成为无法删除的热词。警方接到举报称“传播未经审核的心理诱导内容”,派出人员调查,却发现播放信号来自二百一十七个不同基站,且每一段影像都附带数字水印??标记为“文明火种?A级”,受国际文化遗产保护公约庇护。
更令人震惊的是,观众多达三十七万人在观看过程中出现了同步梦境现象。心理学家记录显示,他们在同一时间梦见了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