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域”正在自我演化。
第三天,优子发现数据库里多出一组未授权接入的日志。不是黑客攻击,而是一种近乎虔诚的“情感投递”:每小时都有新的声音片段被上传,附带简短留言。“这是我昨晚梦见的歌。”“这是我和伴侣吵架后和好的呼吸节奏。”“这是我女儿第一次叫妈妈时的录音,请替我存进未来。”系统自动为这些数据打上标签,并根据情绪波形匹配至相应的群青曲目之下,形成动态变奏版。《共生》因此衍生出三百七十二个子版本,最奇特的一段竟由两位聋哑青年用手语动作捕捉生成节拍,再经AI转译为低频震动音轨,专供同样失聪者通过地板传导感知。
“我们不再是创作者。”璃音摘下耳机,指尖微颤,“我们成了接收站。”
第五日,大岛驾驶“第三条路”返回,车体布满刮痕,右后视镜只剩半片。他在暴风雪中绕行三百公里,只为避开警方设在主干道的检查点。车上载着一名重伤少年??十六岁的拓也,福冈金尘分部成员,因在街头组织“无声合唱团”被捕,遭狱警秘密殴打后丢弃于郊外。他的左耳永久失聪,右手三根手指骨折,但怀里仍紧紧抱着一台老旧录音机,里面循环播放着他和伙伴们录制的最后一首歌:《我们不在沉默中消失》。
森川礼彻夜守在他床边,用棉签蘸温水润湿少年干裂的嘴唇。天快亮时,拓也终于睁开眼,第一句话是:“他们砸了我们的麦克风……但我把歌词纹在手臂上了。”
所有人沉默。
当天下午,桃酱发起“身体即舞台”行动。她在社交平台发布挑战视频:邀请全球支持者将群青歌词文在皮肤上、刻在课桌上、写进日记本扉页、甚至绣在内衣内衬里。“如果他们要销毁一切载体,”她说,“那就让我们自己成为不可删除的存储介质。”
响应如潮。
二十四小时内,#我的爱刻在哪里#话题席卷网络。有护士在手术服内侧写下《我不欠任何人》副歌;有程序员把《碎信成星》代码嵌入公司内部系统的隐藏页面;更有盲人学生用盲文在课本空白处抄录整首《异类纪年》,并在考试时故意引用其中诗句作为作文开头。
“这不是反抗。”安藤凛子看着监控画面中不断跳动的数据流,“这是占领。我们在用最原始的方式宣告:思想无法被查封。”
第七日,佐藤葵完成了第一百封“未寄出的情书”。最后一封,她写给整个世界:
> “亲爱的陌生人,
> 我不知道你此刻正经历什么。
> 也许你在藏起某张合影,
> 也许你在删除一句告白,
> 也许你正对着镜子练习‘正常’的表情。
> 我只想告诉你:
> 你不孤单。
> 这个世界上,有人正以你不敢想象的方式活着,
> 也有人正以你未曾察觉的模样爱着。
> 别怕慢一步,别怕走错路,
> 只要你还愿意相信真心,
> 就永远有地方,等你归队。”
录音结束后,她轻轻摘下挂在颈间的银色U盘??那是“心域”的物理密钥之一??放入陶罐,埋入院中老樱树下。其余四人依次上前,各自埋下一枚象征物:池上杉放进去的是最初那段梦境旋律的手写谱,优子是一本写满匿名投稿的笔记本,璃音是一块记录着所有成员脑波共振频率的芯片,桃酱则是一张印满孩童涂鸦的纸,上面歪歪扭扭画着五个牵手的小人,标题写着“我们的家”。
“不是告别。”她说,“是备份。万一哪天我们都被抹去,至少大地还记得。”
第十日,一场突如其来的断网席卷全国。政府以“网络安全演练”为由切断民间非备案通讯服务,群青多个节点瞬间失联。然而就在同一天,北海道小镇的居民惊讶地发现,自家老式收音机竟能接收到一段神秘信号。没有主持人,没有广告,只有不间断播放的群青歌曲混音版,音质粗糙却清晰可辨。更诡异的是,信号源无法定位,频段飘忽不定,仿佛从地底或云端直接渗出。
老松站在邮局门口,手里握着那台伴随他四十年的半导体收音机,嘴角微微扬起。
“你们搞的?”他问上门拜访的池上杉。
少年摇头:“是‘心域’自己启动的应急广播。它学会了利用废弃气象雷达、地下电缆残波、甚至电离层反射来传输音频。现在每一座空置的基站,都是它的喉咙。”
“所以你们真的造出了幽灵电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