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问过是谁写的,也不知该寄往何处。可他知道,有些话不必抵达具体的人,也能完成它的使命。
这天早晨,他在图书馆门口遇见一个穿校服的女孩,约莫十六七岁,背着鼓鼓囊囊的帆布包,站在公告栏前久久不动。她的眼神落在“异类电台”线下分享会的海报上,手指轻轻抚过标题《未完成的晨光》几个字,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池上杉停下脚步。
“你也想去?”他轻声问。
女孩猛地回头,眼神里闪过一丝惊慌,随即低头:“我……我只是路过。”
“嗯,我也是。”他说完,笑了笑,从包里取出两张票,“但我多拿了一张。如果你愿意,可以一起去。”
女孩怔住,嘴唇动了动,最终接过票时指尖微颤。她小声说:“我叫佐藤千夏。”
“我知道。”池上杉没有解释为什么??因为就在三天前,“回声行动”的信箱里,出现了一封没有署名的信,字迹稚嫩却用力:
> “我喜欢我们班的班长。她是女生。
> 我每天早上都会提前十分钟到教室,只为看她整理讲台的样子。
> 可她说她将来要嫁人生子,要做个‘正常的妻子’。
> 我不想让她为难,所以我决定永远不说出口。
> 但如果有一天,她能听到一首歌,知道曾经有个人默默爱着她,像守护一颗星星那样安静……
> 那就够了。”
信纸背面贴着一张剪报,正是《未完成的晨光》的歌词节选。
他没有追问是否出自同一人之手,只是将信归档时,在底部写下一句批注:
> “有些爱,生来就是无声的祭典。
> 它不需要回应,只求存在过。”
而现在,这个存在正站在他面前,穿着洗得发白的制服裙,像一片即将被风吹走的叶子。
***
分享会当天,礼堂坐满了人。不只是学生,还有老师、家长,甚至几位白发苍苍的老人。舞台中央摆着一架老旧钢琴,琴盖上放着一只手工编织的小猫玩偶??那是森川桃去年亲手做的,说是要送给“第一个敢在公开场合牵手的情侣”。
优子登台时,全场安静下来。
她没唱歌,而是先讲了一个故事。
“三年前,我在一场演出结束后收到一封信。写信的是个男生,说他从小被父亲灌输‘软弱的男人不配活’,所以他从不哭,从不敢喜欢温柔的东西。直到某天晚上,他偷偷听了我的一首歌,躲在厕所隔间里哭了两个小时。那是他第一次允许自己脆弱。后来他给我寄来一幅画,画的是一个男孩站在镜子前,镜子里却是另一个笑着的自己。他在信里写:‘原来我不是坏掉了,我只是还没长出来。’”
她顿了顿,声音轻了下来:“今天我想把这首歌送给他,也送给所有还在黑暗里摸索形状的人。”
音乐响起,这一次是全新编曲版,《未完成的晨光》加入了童声合唱团的吟唱,宛如黎明破雾时的第一缕风。当副歌升至最高点,灯光缓缓扫过观众席,许多人早已泪流满面。
就在这一刻,佐藤千夏突然站起身。
所有人都望向她。
她脸色苍白,呼吸急促,像是用尽全身力气才撑直脊背。她没有说话,只是缓缓从包里拿出一封信,走向舞台边缘,递给了工作人员。
没人知道她写了什么。
但当这封信被投入“声音纪念馆”特制的玻璃信箱时,现场响起了掌声??不是热烈欢呼,而是一种近乎虔诚的轻响,像雨滴落在干涸的土地上。
散场后,池上杉在后台见到了她。
“你不怕吗?”他问。
“怕。”她点头,“我怕回家后爸妈骂我,怕学校传闲话,怕她永远不知道……可我也怕,如果我不做这件事,十年后的我会恨今天的自己。”
她望着那个信箱,低声说:“至少现在,有人知道了。这就够了。”
池上杉沉默片刻,从口袋掏出那张老妇人的便签,递给她。
“这个,或许该由你保管。”
“为什么?”
“因为你让我想起一件事??**真正的勇气,不是无所畏惧,而是带着恐惧依然选择前行。**
那位母亲没能说出的话,也许能在你这里,重新开始。”
女孩接过纸条,紧紧攥在胸前,像接住了一束即将熄灭的光。
***
几天后,高中活动室迎来了一场特殊的交接仪式。
铃木阳菜宣布,今年的“情绪交换日”将首次对外开放,邀请周边学校的学生参与,并设立“流动倾听箱”计划??每个箱子都将配备匿名回信志愿者,定期巡回到不同校园。
而在仪式尾声,她拿出一本全新的笔记本,封面空白。
“这是新的《共犯》续篇。”她说,“不是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