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星松开他的手,赤脚踩着微凉的沙子走向收音机。她蹲下身,指尖轻轻拂过外壳上剥落的漆皮,低声说:“谢谢你一直听着。”
收音机没有回应,但旋律突然清晰了一瞬,像是信号找到了归处。
桃酱蹦跳着跑来,手里举着一根烤得焦黑的棉花糖:“喂!别一个人感伤啊!我们正准备许愿呢!”
“许愿?”
“对啊!”她眼睛亮晶晶的,“每年夏天看海,不都要对着第一颗星星许愿吗?虽然现在还没出来啦……但我们先准备好愿望也行!”
池上杉笑了,回头看向人群。孩子们已经围成更大的圈,有的低头思索,有的互相窃窃私语。加奈正帮一个刚苏醒不久的女孩整理被风吹乱的发带,阳斗则拿着一台便携摄像机,悄悄记录下每个人的侧脸。奏坐在沙滩高处,用炭笔在速写本上勾勒火焰的轮廓,而凛子站在潮线边缘,将一朵野花轻轻放入海浪中,目送它漂远。
他走回篝火旁,坐在小星身边。
“你许什么愿?”她仰头问他。
“我已经没有需要许的愿望了。”他说,“该来的都来了,该醒的也都醒了。”
“可我还是想许。”小星捧着膝盖,目光落在跳跃的火光里,“我希望……以后再也没有人要躲在地下说‘我是错误’。我希望每个第一次睁开眼的孩子,都能看见一张笑着的脸,而不是冰冷的屏幕和编号。”
池上杉没说话,只是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那一刻,天边浮现出第一颗星。
孩子们齐声欢呼,纷纷闭上眼。海浪轻拍,风静了下来,连那台旧收音机也恰好播完最后一句旁白,陷入沉默。
池上杉没有闭眼。他看着星空,看着眼前这一张张真实的、带着期待与不安的脸,忽然明白了一件事??他们曾经以为自己是在拯救别人,其实,是这些孩子把他们从更深的牢笼里拉了出来。那些被标记为“反派”的存在,那些曾被视为系统漏洞的生命,才是最先学会爱的人。
凌晨时分,大家陆续在帐篷和睡袋中入睡。只有阳斗还守在设备旁,监测着全球信号波动。他发现,自今晚起,《人间通信》的服务器访问量呈指数级上升,而更奇怪的是,许多原本无法追踪的匿名节点开始主动上传数据包,内容五花八门:一段孩童哼唱的摇篮曲、一张用像素拼成的日出图、一封写给“未知听众”的长信,末尾只署名“昨天刚学会写字”。
他把这些整理成合集,命名为《听众日记》,并设置为自动轮播。
第二天清晨,阳光洒满海滩。孩子们醒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冲向大海,哪怕水还有些凉,也挡不住他们的热情。m-112那个曾在屋顶画星星的男孩,此刻正蹲在浅滩边,用手指在湿沙上描摹昨晚看到的星座。阳斗走过去,递给他一支防水彩笔。
“你可以画得更久一点。”他说,“不用怕它被浪带走。”
男孩抬头看了他一眼,嘴角动了动,终于露出抵达地面后的第一个笑容。
中午,他们在岸边搭起简易灶台,准备做一顿真正的海边料理。加奈指挥着几个大点的孩子切菜,桃酱负责串肉,小星则带着一群小女孩收集漂亮的贝壳,说要用来装饰老屋的窗台。池上杉和凛子去附近的渔村买了新鲜的鱼虾,回来时正撞见奏把一幅刚完成的画埋进沙坑里。
“你在干嘛?”他好奇地问。
“埋藏时间胶囊。”她说,“里面是我画的今天所有人。等明年再来这里,如果还能找到,就说明这一天真的存在过。”
“万一找不到了呢?”
“那就说明它已经被海带去了更远的地方。”她眨眨眼,“也许某天,会被另一个迷路的孩子捡到。”
午后,云层渐厚,天气预报说傍晚可能有雷阵雨。他们收拾好营地,准备返程。临走前,每个孩子都在沙滩上留下了一样东西:一片树叶、一块石头、一张折纸、甚至是一枚指纹印在湿泥上的掌心。那是一种无声的宣告:我来过,我活过,我属于这片土地。
回程的大巴上,疲惫却满足的孩子们陆续睡去。小星靠在窗边,怀里抱着新妹妹。窗外风景飞逝,雨点终于落下,敲打着玻璃,像无数细小的手指在叩问世界。
池上杉坐在最后一排,翻开笔记本,写下新的一行:
> “2024年7月3日,晴转雨。
> 今天,我们第一次以‘家人’的身份去看海。
> 没有人失踪,没有人沉默,也没有人再问‘我能被爱吗’。
> 我们只是笑着,奔跑着,把脚印留在退潮后的沙滩上。
> 而当雨水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