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浪如同活动的山脉,一峰接着一峰地扑向船队,伏波号这等堪称巨舰的船只,在如此狂野的海况下,也如同孩童的玩具般剧烈颠簸、摇摆,木质船体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仿佛随时会解体。甲板上早已空无一人,所有非必要人员都被严令留在舱内,即使是经验最丰富的水手,也必须用绳索将自己固定在岗位上,奋力与舵盘、帆索搏斗,汗水与冰冷的海水混合在一起,浸透了他们的衣衫。咸涩的海水时不时劈头盖脸地砸在船舷和舱壁上,发出沉闷的巨响。
戚睿涵等人紧紧抓住船舱内的固定物,感受着船只仿佛被无形巨手抛掷、摔打的恐怖摇晃,胃里翻江倒海,脸色都有些发白,只能依靠彼此眼神的交流获取一丝慰藉和勇气。
白诗悦紧紧依偎着戚睿涵,袁薇则闭着眼睛,努力平复呼吸,刘菲含则在心中默默计算着船只的摇摆周期和可能的受力极限,试图用理性压制恐惧,董小倩和刁如苑则各自凝神静气,调整内息以抵抗这剧烈的眩晕感。就连一向沉稳如山、见惯风浪的朱成功,也始终站在摇摆不定的指挥舱内,紧抿着嘴唇,目光如炬,密切关注着窗外变幻莫测的海况与舵手、领航员的操作,不时发出简短而清晰的指令,他的身影在剧烈的晃动中依然稳如磐石,给周围的人们带来莫大的信心。
历经数个时辰仿佛漫无止境的艰难挣扎,船队凭借着精良的船舶性能、朱成功的正确指挥以及全体船员超常的毅力与技艺,终于成功地绕过了那片如同恶魔獠牙般的合恩角,进入了相对平静的太平洋水域。
当第一缕阳光顽强地穿透厚重云层的缝隙,如同金色的利剑般洒在虽然依旧起伏但已温和许多的波光粼粼的海面上时,劫后余生的感觉笼罩了整支船队,所有人都情不自禁地长长舒了一口气,仿佛将胸腔内积压的恐惧与压抑都吐了出去。甲板上重新出现了人影,水手们开始检查船体、整理帆缆,虽然疲惫,但脸上都带着一丝自豪与轻松。
“总算……过来了。”袁薇靠在舱壁上,感觉紧绷的神经终于得以松弛,手脚都有些发软。白诗悦抚着依旧有些翻腾的胸口,心有余悸:“这大海发起怒来,那股毁天灭地的力量,真是比千军万马的冲锋陷阵还要可怕得多。”戚睿涵握住她的手,感受到她指尖的冰凉,低声道:“我们都过来了,这就是最大的幸运。”
船队沿着南美洲西岸向北航行,寻找合适的港湾进行休整,修补风暴中受损的船体和帆缆,船员们也得以恢复体力。在一处开阔的、背靠安第斯山脉余脉的沿海草场上,他们见到了另一种极具特色的美洲动物——羊驼。这些家伙体型似小型的骆驼,但脖颈更为修长优雅,毛茸茸的身躯覆盖着或白或棕或黑的卷曲绒毛,走起路来步态轻盈,尤其是那好奇又略带些呆萌眼神,温顺地打量着这群不速之客,立刻俘获了船上所有女性的心。连一向冷静的刁如苑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嘴角泛起一丝难得的柔和笑意。
“此兽毛绒厚实,触手柔软,质地优良,若能成功引种至我朝西北或北方适宜之地,或可成为我朝新的、重要的纺织原料,其毛织品或许不亚于羊毛。”刘菲含从实用角度出发,已经开始仔细评估其经济价值和引种可能性,甚至开始设想如何优化其毛质,以及可能带来的产业链变化。
朱成功对此颇感兴趣,他从善如流,派人带着精美的瓷器、光洁的丝绸与色彩鲜艳的布匹,与当地态度友好的土着进行了友好而谨慎的交换,成功购得数对不同毛色的健壮羊驼,并特意指派了几名细心的船员,在舱室内开辟了特制的、通风良好的空间,小心翼翼地安置这些珍贵的“活货物”,准备带回大顺,这或许将是又一次成功的物种引进,为未来的大顺纺织业增添新的可能。
补充了充足的淡水、新鲜果蔬和食物后,航队再次扬帆起航,这次的目标是横渡浩瀚无垠的太平洋。根据海图、星象指引以及逐渐积累的航海经验,他们朝着未知的西方持续航行。海上的日子恢复了单调与宁静,日升月落,斗转星移,潮起潮涌,时间仿佛在无边的蓝色中失去了刻度。了望水手日复一日地注视着空茫的海平线,期待着陆地的踪影。这种漫长的等待考验着每个人的耐心,但也带来了难得的休憩与内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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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午后阳光正烈,海面反射着耀眼的金光,了望塔上突然传来久违的、带着难以置信的兴奋呼喊:“陆地,前方发现大片陆地!不是岛屿,是大陆!”
这喊声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激起了层层涟漪。所有人都涌上甲板,挤在船舷边,极目远眺。只见远方海平线上,果然出现了一条漫长的、看起来颇为干旱的、带着红褐色调的海岸线,与之前所见雨林的浓绿或温带森林的苍翠景象迥然不同,给人一种荒凉、古老而陌生的感觉。
维克托·霍尔举起望远镜仔细观察良久,又反复对照了自己手中那份由欧洲探险家零星绘制、极为粗略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