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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语气变得无比激动,带着强烈的质疑和控诉:“那棺材里虽有一具穿着牛风入狱时衣物的男尸,但面目早已腐烂不堪,蛆虫蛀蚀,根本无法辨认。若牛风真如刑部所言,已死了四个月,为何我妻半月前还遭他逼迫凌辱?为何她的绝命书上,会清清楚楚写着牛风的名字?这分明是精心策划的金蝉脱壳,李代桃僵之计。牛风根本未死,他仗着家中财势,买通刑部上下,假造病亡死讯,暗中潜出牢狱,继续为非作歹,如今更是逼死了我的妻子。陛下圣明烛照,求陛下为卑职做主,明察秋毫啊!”
焦舜生说到最后,已是声泪俱下,泣不成声,他不再克制,以头抢地,额头撞击在金砖上,发出“咚咚”的沉闷响声,几下之后,额前便是一片青紫,渗出血丝。
李自成的脸色阴沉得如同暴风雨前的天空,他放下那张绝命书,目光如两道冰冷的闪电,倏地射向站在下方大臣队列前列的关震,以及稍后位置的戚睿涵。
“关震,戚睿涵,昨日开棺验尸,是你们二人主持。焦舜生今日所言,尔等有何话说?”皇帝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巨大的压力,笼罩了整个建极殿。
戚睿涵深吸一口气,迈出一步,躬身行礼,声音清晰而沉稳:“陛下,昨日开棺,棺内确有尸首不假,此事众目睽睽,无法否认。但正如焦千总所言,以及臣昨日当场所见,那尸体面部、颈部腐烂极为严重,确实难以凭肉眼辨认其是否确为牛风。仅凭其身上所着衣物与体型大致相似,便断定其身份,证据链存在明显薄弱之处,臣当时便已心存疑虑,只是苦无其他佐证,未能深究。如今结合焦千总所述其妻遭遇的时间、绝命书内容,以及牛风昔日之恶行,臣以为,牛风诈死脱罪,并犯下逼奸恶行的可能性极大。此案疑点重重,恳请陛下下令彻查。”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集中到了刑部尚书关震的身上。这位素以刚正清廉着称的部堂大人,此刻成为了风暴的中心。
关震不慌不忙,步履沉稳地出列,向御座行了一礼,声音依旧保持着惯有的平稳和持重,听不出丝毫慌乱:“陛下,昨日开棺验尸,乃是在陛下允准、百官瞩目之下进行,棺中尸首乃是不争之事实。经验丰富的仵作也已当场验明,尸体死亡时间,与刑部卷宗所载牛风报称的病死时间大致吻合,约为三到四个月。至于焦千总所言其妻遭遇之不幸……臣闻之,亦深感痛心与同情,白发人送黑发人,夫妻阴阳永隔,确是人间至痛。”
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更为理性甚至略带一丝谨慎:“然而,陛下,审案断狱,讲究的乃是真凭实据。单凭一张字迹或许可以模仿的绝命书——虽则情真意切,但其真伪尚需甄别,以及其老母在夜色朦胧、心神震动之下,透过窗纸窥见的不甚清晰的人影轮廓,便断定一个早已记录在案、并经初步验证已死之人不仅未死,而且犯下如此令人发指的恶行,臣以为,证据链条未免过于薄弱单一,难以形成闭环,服膺众心。”
他稍作停顿,目光扫过殿内群臣,最后回到御座之上,继续侃侃而谈:“或许,是另有真凶,知晓牛风已‘死’无对证,故意冒用其名,行此恶事,意图嫁祸于人,扰乱视听,亦未可知。臣昨日回衙之后,亦觉此案或有未尽之处,已行文天津卫当地有司,命其加紧查访麦氏平日社会往来关系,搜寻其他可疑之人,务必厘清真相。若此时贸然断定牛风未死,不仅可能让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更会损及朝廷法度之严谨与刑部威信之公正,恐非稳妥之策。请陛下明鉴三思。”
关震一番话,逻辑严密,滴水不漏。他先是肯定了客观事实(有尸体),接着表达了对受害者的同情,占据了道德高地,然后牢牢站在了“证据”和“法度”的立场上,指出焦舜生指控的证据缺陷,最后还主动提出了另一种可能性(真凶嫁祸)和自己已采取的“后续措施”(行文天津卫),将自己塑造成一个既富同情心又严格依法办事的能臣干吏形象。这番应对,可谓老辣至极,轻易就将焦舜生那充满血泪的指控,化解于无形,至少是在法理层面设立了一道难以逾越的障碍。
焦舜生闻言,猛地抬起头,额上的血迹尚未干涸,他怒视着关震,眼中喷射出如同实质的怒火,嘶声道:“关部堂,我妻绝笔,字字泣血,句句含冤,岂是能够轻易模仿伪造?我母虽老,眼未昏花,耳未失聪,那夜所见所闻,刻骨铭心,岂会有误?那恶霸牛风,仗着家中有钱有势,平日就无法无天,欺男霸女,昔日能于闹市纵马踏死无辜幼童而面不改色,今日为何不能做出逼奸民妇、致人死地的恶行?若非是他,谁又能在我离家短短数日之内,便摸清我家中情况,精准地胁迫我妻?那绝命书上,分明写的就是他牛风的名字。这世上,哪有如此巧合之事?部堂口口声声证据,却对眼前这铁一般的证词证物视而不见,一味强调尸体难辨,岂非是避重就轻,有意回护?”
他的质问,如同连珠炮般在殿内炸响,带着武人的直率与受害者家属的悲愤,与关震那圆滑官腔形成了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