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国家的意志,正在被忠实地执行。水兵在门外巡逻,防止这些国家斥巨资培养的精英逃跑。
四天里,他们从震惊,到愤怒,再到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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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天后,迎接他们的,不是会见,而是提审。
“三个人一列,跟我走!”
他们像犯人一样,被兵勇押解着,再次穿过看热闹的衙门里的人,走进了道台衙门的大堂。
大堂上,坐着道台李瑞棻,和一众冷眼旁观的官员。
“你可还记得《孝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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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辫子为何如此短?”
“听说你已信奉洋教?”
“看看尔等,言笑动作,皆与外国人无异!”
学生们用他们半生不熟的官话,夹杂着英语单词,徒劳地辩解着。他们试图解释什么是“土木工程”,什么是“法律”,什么是现代国家。
而官员们,只是冷漠地在名单上做着记号。
这些耗费了百万银两培养的专业人才,被当作货品一样,随意地分发了。
他们的专业、他们的梦想、他们十年的所学,在此刻被彻底清零。
“头批21名均送往上海电报局,二、三批由福建船政局、江南制造局留用23名,50名分拨天津水师、机器、鱼雷、电报、医馆等处。”
当詹天佑的名字被念到时,他忍不住站了出来。
他,耶鲁大学土木工程学士,美国土木工程师协会的成员,美国本年度最优秀的铁路工程毕业生之一。
“詹天佑,”官员宣布,“派往福州船政学堂。”
詹天佑愣了一下。福州船政学堂,那是海军学校。
“敢问大人,学生所学……是土木工程,专攻铁路。去船政学堂,所任何职?”
宣布命令的官员抬起头,用一种看待白痴的眼神看着他。
“到了那里,自然是学习舰船驾驶。”
学习……驾驶舰船。
詹天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荒谬。他这个设计铁路、开凿隧道的工程师,要去学习如何驾驶一艘船。
他试图最后一次努力:“大人,铁路与舰船,并非一事……”
官员打断了他,
“铁路与舰船,不都是洋玩意儿吗?”
“我问你,你认为朝廷这样的安排有何不妥?”
同样的命运,落在了唐国安身上。
他在耶鲁大学学习法律,并因拉丁文作文获奖。他被召回国后,被分配到了天津,衙门下令,让他和另外七名学生改行……学习医学。
法律、医学、铁路、驾驶……在这些大清官员看来,都一样。
詹天佑领走了他的“判决书”。他没有再争辩。
他已经明白,在1881年,在上海,他们什么都不是。
他们只是一群穿着“不合时宜”的西装、坐着独轮车、扛着自己行李、被关押在这里、并被随意发配去学习自己不熟悉的专业、无家可归的“假洋鬼子”。
“尔等在外洋所学,朝廷尚需察看。在此期间,须重习国文,恪守礼教,以去外洋浮伪之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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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九穿着一身黑色长衫,拄着拐杖坐在椅子上,专注地看着面前小炉上“咕嘟”作响的沸水。
他作为夏威夷国王的顾问,近几日都在天津港。
卡拉卡瓦国王正式向李鸿章提出,希望扩大并鼓励中国向夏威夷移民。他强调夏威夷可以为华人提供良好的工作机会和生活条件,并以陈九的华人总会为例,说明了契约华工在夏威夷的合理待遇,
李鸿章代表清廷,对国王和夏威夷政府给予在夏威夷的华工的公平待遇表示感谢,言语之间多次称赞国王和陈九的合作。
容闳坐在他对面。
这位大清国的四品大员,此刻却显得心神不宁。西装依旧体面,但掩不住那股从骨子里透出的疲惫与幻灭,目光空洞地望着窗外。
他一生的理想,连同那120名幼童的命运,都在这一年,被东西两个大国联手碾得粉碎。
“容先生,喝茶。”
陈九将一杯茶汤推到容闳面前,容闳接过,终于打破了沉默。
“近几日,夏威夷国王所提护侨与通商诸事,中堂已原则应允。更赞誉陈兄,深明大义,不忘根本。”
“陈兄,恭喜。兄以华商之身,得中堂如此垂青,国王这般倚重。”
“中堂今日未与兄言及留美幼童之事?”陈九反问。
“提及了。”
容闳神色转肃,“国王盛赞美国之学,中堂只哼了一声,道:‘惜乎橘逾淮为枳。’显然已经非常不满。”
容闳突然抓住陈九手臂,此刻眼中尽是恳求,
“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