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
“慌什么?”于新站了起来。
“他回来,是事实。”于新的声音恢复了往日的镇定,甚至带着一丝冷意,“但他离开这里太久了。”
“他以为旧金山还是他走时的旧金山吗?”
于新转过身,他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
“他以为巴尔巴利海岸还是那个小泥潭吗?他不知道,这几年的钱,像洪水一样。他也不知道,我们在东部,已经不是几十个斧头仔,而是几百条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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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话语中有一种奇异的魔力,让众人颤抖的心稍微安定了下来。
“于爷,那我们……”
“阿松,”于新看向那个杂役,“你回去,继续盯紧总会。弄清楚他这次回来的主要目的是什么。”
“疯狗。”
“在!”
“你,”于新指着他,“立刻回东部。把控好萃胜堂的烂仔,从今天起,所有生意转入地下,别和致公堂还有其他堂口闹事。任何人敢在这个时候惹是生非,直接杀了!”
“是!”
“还有,”于新顿了顿,“六指,你把账目做干净。从萃胜堂的账上,凑十万美金出来,用我的名义,捐给旧金山华人总会。”
“十万?”黄六指倒吸一口气。
“对。”于新露出微笑,
“就说,是巴尔巴利海岸的华人兄弟,感念陈九先生多年为华人奔走,特意筹集的‘归乡贺礼’。”
“他不是要改善唐人街吗?我们帮他改。”
“他不是要办善堂吗?我们帮他办。”
“他要名,我们就给他名。”
于新走到疯狗面前,轻轻帮他整理了一下衣领,他的动作轻柔,眼神却充满压力。
“九爷回来了,是好事。我们这些做兄弟的,自然要……风风光光地迎接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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纽约。
煤气灯的光晕,勉强照亮了下城第六区的泥泞。这里是城市繁华的边缘,也是纽约华人社区的心脏。
莫特街。
美国人称这里为“异教徒的巢穴”,但对住在这里的两千多名华人来说,这里是避难所。
晚上九点,一辆黑色的四轮马车碾过湿漉漉的鹅卵石,停在了莫特街18号的门口。马车夫是个爱尔兰人,他轻蔑地朝街角吐了口烟沫,但丝毫不敢耽搁,立刻跳下来,恭敬地拉开了车门。
一只擦得锃亮的牛津鞋踏了出来。
走下马车的是斯蒂芬·J·史蒂芬,坦慕尼协会在第六区的区党部主席,也是纽约市警察局的荣誉警监。
他是个典型的坦慕尼政客——身材臃肿,脸色因常年饮酒而涨红,手指上戴着硕大的金戒指。
他拉了拉自己的马甲,忍不住被臭味熏出个喷嚏。
“晚上好,先生们。”史蒂芬警监对着门口两个穿着中式短褂的壮汉点了点头。
那两人一言不发,微微躬身,拉开了厚重的木门。
门内,是另一个世界。
这里是安良堂的总部,也是“纽约唐人街市长”——李希龄的办公室。
与外面的肮脏不同,室内十分干净,除了雪茄味之外没别的,墙上还挂着精美的中国字画。
一个身穿昂贵西式三件套马甲的华人男子,正坐在大木桌后。
他就是李希龄。
李希龄年纪不大,三十出头,面容清瘦,留着当时华人中极为罕见的络腮胡,但打理得一丝不苟。
他没有辫子,一头短发梳得油亮。如果不是那双纯黑的、深不见底的东方眼睛,他看起来更像个精明的华尔街经纪人。
“晚上好,史蒂芬。”李希龄站起身,露出了一个微笑。他操着一口流利的、带着轻微广东口音的英语。
“晚上好,汤姆。”史蒂芬警监粗鲁地坐进一张椅子里,椅子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
“你的茶还是那么香。但愿你给我准备了比茶更带劲的东西。”
李希龄拍了拍手。一个穿着绸缎的年轻女人悄无声息地滑了进来,她没有看史蒂芬一眼,只是端上了一瓶威士忌和两个水晶杯。
“老规矩。”李希龄亲自为他倒酒。
史蒂芬一口喝干,满足地叹了口气:“汤姆,你知道我为什么来。‘诚实的约翰’(时任坦慕尼协会领袖)下个月要为新的市议员选举筹款。第六区的兄弟们……手头有点紧。”
李希龄微笑着,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厚实的信封,轻轻推了过去。
“这是这个月的市政改善捐款。”
史蒂芬没有打开,只是用手指掂了掂厚度。很足。他满意地笑了,把信封塞进内袋。
“汤姆,你总是这么慷慨。这就是我为什么喜欢和你打交道。”史蒂芬靠在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