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然知道,这是典型的弱国外交——在无法保全全部的时候,尽力保住核心部分。
“将军,您的提议,我个人……对此表示初步的兴趣。我会将此方案,密报我朝廷,以待圣裁。同时,也恳请您在抵达日本后,能将此意,私下转达给日本的当政者,试探其意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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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兰特点了点头:“我会的。但请恕我直言,总督阁下,最终能决定谈判桌上筹码多少的,不是我的调停,而是您身后的力量。”
他指了指窗外,那里是淮军的兵营方向。“是这个。”
李鸿章默然。
送走格兰特后,盛宣怀终于忍不住了。
“中堂大人,三思啊!分岛改约,这与割地何异?朝野上下,必将群情激奋,您将置身于风口浪尖!”
李鸿章疲惫地摆了摆手,坐回太师椅上,闭上了眼睛。
“稚璜,我的难处,你还不明白吗?如今,国威尽丧,朝廷颜面扫地,日人得寸进尺,台湾、朝鲜,危在旦夕。”
他睁开眼,目光灼灼地看着盛宣怀:“所以,我们只剩下妥协忍让。以夷制夷,据理力争,能争回一分,便是一分。分岛,是屈辱,但总比全岛尽丧要好。保住南部诸岛,就是保住了我东南海疆的门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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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中又掀起了轩然大波,就着三分琉球这个奏折,吵得不可开交。
李鸿章一面继续与日本领事竹添进一郎虚与委蛇,隔三差五地递交抗议照会,另一面,他加紧了对北洋事务的部署。
他亲自审定了派往英国接收“镇东”等四艘伦道尔炮舰的人员名单。
带队的,是驻外使团的参赞,文官徐景澄,还有一名留学回来的海军军官,毕业于英国格林威治皇家海军学院,萨镇冰
他把两人叫到书房,密谈了整整一个下午。
“这四艘船,吨位不大,但炮很厉害。你们此去,不仅要把船开回来,更要把英国人操船、弄炮、治军的法子,给我学回来,刻在脑子里!”
他从抽屉里拿出一叠银票,塞到徐景澄手里。“这是五万两,我的养廉银。不是公款。你们在外,不要舍不得花钱。看到什么新式的鱼雷、水雷、测距仪,只要有用,就给我买回来!英国人若是不卖,就想办法把图纸弄回来!钱不够,我再给你汇。”
徐景澄望着这厚厚一叠银票,眼圈红了。“中堂大人……卑职万死不辞!”
“不要说死,”李鸿章摆摆手,“我要你们都活着回来,活着为我大清打造一支真正的铁甲舰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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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丁汝昌,他又开始处理堆积如山的公文。其中一份,是关于开平矿务局的筹办章程。为了这座煤矿,他和朝中的保守派已经斗了快三年了。
反对者说,开矿会“震动龙脉”,用机器是“夺小民生计”。
李鸿章在奏折上批道:“西洋富强之本,在于煤铁。我国地大物博,宝藏无穷,却枕于地下而不能用,坐视洋煤充斥市场,利权外流,岂非咄咄怪事?臣意已决,开平之矿,必开不可。若有伤龙脉之说,臣李鸿章一人承担其罪!”
写完,他又拿起另一份文件,是关于天津到上海的电报线路规划。
这同样是一个烫手的山芋。反对者说,电线会“干扰风水”“妨碍雀鸟”,甚至会“引电入地,招致雷击”。
李鸿章只是冷笑。
几个月前,天津到大沽口的军用电报线架通时,他第一次通过电报,向大沽口炮台下达指令的情景。
那种瞬息千里的便捷,让他对这个新事物充满了信心。
“愚昧!”他在文件旁批了两个字,然后提笔写道:“电报为军国利器,信息通达,事半功倍。泰西各国,早已密如蛛网。我若再不兴办,则战时必为聋哑,任人宰割。此事实关海防大局,不容再议。”
处理完这些,又是深夜。
他感到一阵疲惫,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
就在这时,仆人送来一份加急电报。是从日本长崎发来的,发报人是格兰特。
电文很短,是英文的。李鸿章叫来精通西文的幕僚马建忠,
格兰特在电文中说,他已与日本首相伊藤博文等人私下会晤,转达了“三分琉球”的方案。日方对此不置可否,但表示愿意考虑。
然而,日本提出的前提条件是:清朝必须修改《中日修好条规》,给予日本与欧美列强同等的通商权利和领事裁判权。
“狼子野心!”马建忠看完,气愤地说,“他们这是想用我们自己的藩属,来换取侵夺我们主权的权利!无耻之尤!”
李鸿章却异常平静。
日本人从来不做亏本的买卖。
“意料之中。”他淡淡地说,“他们是想一箭双雕。用琉球这件事,来换取改约,谋求更大的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