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摸了摸胸前的怀表，它依旧滴答作响，节奏稳定得不像幻觉。自从那天在山坡上发现内盖刻下的坐标，他就知道这不是终点，而是新的起点。戴莉没有留下遗言，但她用时间本身写下了一封信，而他，是唯一能读懂的人。
小镇比想象中更荒凉。街道两旁的房屋大多空置，窗户蒙尘，门扉半开，仿佛居民是在某一瞬间集体离去。只有中央广场的一座喷泉还在运作，水流从一尊断裂翅膀的青铜鸟口中涌出，落入池底刻满符文的石盆。邓恩蹲下身，指尖轻触水面，一股微弱的灵性震颤顺着神经直抵大脑??这些符文不是装饰，是某种封印的残片，与记忆之树根系曾使用的语言同源。
“你来了。”一个声音从背后响起。
邓恩缓缓起身，转身面对说话者。那是个年轻女子，穿着旧式邮差制服，肩挎皮包，右眼覆盖着一层暗色护目镜。她站在十步之外，神情平静，却让空气莫名凝滞。
“你是卡伦？”他问。
“曾经是。”她摘下护目镜，露出一只闪烁蓝光的机械义眼，“现在我只是‘传递者’。我负责把信息交给像你这样的人。”
“什么信息？”
“关于第九十九年的真相。”她从包中取出一枚铜制齿轮，递向他，“这是从第一台时间锚点主机上拆下的原件。它记录了最后一次同步失败前的数据流。”
邓恩没有立刻接过。他的目光落在齿轮边缘那些细如发丝的刻痕上，忽然意识到??那是文字，极小的铭文，以赫密斯古语书写：
> **“当见证者重逢，火种将逆燃。”**
“戴莉的牺牲打开了裂缝，”卡伦继续说道，“但没彻底摧毁系统。布兰度的设计远超所有人预料。他的意识并未消散，而是分裂成十三个碎片，散布在全球十三个灵脉交汇点。每一个碎片都在缓慢重组，等待重启信号。”
“而这个信号……”
“是你口袋里的怀表。”她盯着他胸口的位置，仿佛能看透衣料，“它是活的，邓恩。不是机器，也不是遗物，而是一个微型意识载体??由爱、记忆和未完成的告别共同构成的生命体。它之所以走动，是因为有人还在‘记得’。”
邓恩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那个画面：戴莉站在祭坛之上，匕首刺入心脏，光芒绽放开来。那一刻，他看见了她的脸，清晰得如同昨日。他也看见了自己的倒影，在那道白光中微微颤抖。
“所以你们想让我做什么？”他睁开眼，声音低沉。
“去南方最深的地穴。”她说，“那里埋着‘凤凰零号’的核心反应堆，也是布兰度最初埋下主控程序的地方。九十九年前，他们试图用人类集体意识统一时间；九十九年后，我们要用个体意志将其撕裂。”
“如果失败呢？”
“那就一切重演。”她收回齿轮，轻轻合上皮包，“只是这一次，不会再有戴莉为你争取见证的机会。”
风掠过广场，吹起她的衣角。她转身欲走，却又停下：“你知道为什么卡伦选择了我作为传递者吗？因为我从未真正相信过命运。我也曾以为自己是棋子，直到我在废墟里读到你写给戴莉的最后一封信??那封从未寄出的信。”
邓恩心头一震。
那封信确实存在。火灾之后，他在值夜者档案室深处找到一张烧焦一角的纸片，上面只有几行字：
> “如果你能看到这些字，说明你还记得我。
> 如果你还记得我，说明你还没有完全消失。
> 我不愿做英雄，也不求救赎。
> 我只想告诉你：那天清晨，野蔷薇开了，我很想你。”
他从未对任何人提起过这封信。甚至不确定它是否真实存在。
“她在最后时刻听见了。”卡伦轻声说，“每一个字，都成了她体内光芒的一部分。”
说完，她走入巷口阴影，身影渐渐模糊，最终化作一道蓝光，沿着街角飞升而去，消失在云层之下。
邓恩独自站在喷泉边，良久不动。然后，他再次打开怀表，凝视那无机芯的内部。这一次，他注意到表盘背面浮现出一行新出现的刻痕，组成另一个坐标，比先前更加精确??指向南大陆腹地，赤砂荒原深处。
他知道，这一程不能再耽搁。
***
七日后，贝克兰德研究所地下三层的共振引擎进入临界状态。蓝色光团剧烈波动，释放出的频率开始与全球十三个异常点产生共鸣。监控屏幕上，十三个红点同时亮起，连接成一张隐形网络，形状竟与当年记忆之树的根系分布图完全一致。
“他们在回应。”艾琳娜站在控制台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