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索号”驶离棉兰港的雨林湿热,穿越南海进入太平洋时,海风渐渐染上咸腥的海味,裹挟着热带沙滩特有的椰香与海盐气息扑面而来。萧凡站在甲板上,指尖轻轻拂过背包上柚木老虎挂件的纹路,抬眼望向远处哥斯达黎加的海岸线——那片本该洁白的沙滩,此刻却像被泼了墨,深色的油污与五颜六色的塑料垃圾在阳光下刺目地铺开。林夏抱着刚整理好的绿蠵龟监测报告快步走来,纸张边缘被她攥得发皱,声音里满是急切:“罗教授刚发的卫星数据,哥斯达黎加‘托尔图加’产卵滩上月又被油污污染了三公里,上周他们发现两百多枚龟蛋被塑料垃圾覆盖,孵化温度比正常范围高了4摄氏度,刚破壳的小龟里,有一半没爬出海滩就被塑料袋缠住,活活闷死了。”
船在利蒙港靠岸时,浑浊的加勒比海海水泛着灰蓝色,岸边的码头堆满了废弃的渔网与塑料容器,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里,混着渔民清理渔获时丢弃内脏的腥气。罗教授穿着沾满沙粒的蓝色冲锋衣,裤脚卷到膝盖,露出被晒得黝黑的皮肤,身后跟着当地环保组织成员索菲亚,索菲亚手里提着一个装满塑料碎片的标本盒,盒里还躺着一只僵硬的小绿蠵龟,龟壳上缠着半截透明胶带。“萧凡,再晚来两周,今年的产卵季就彻底毁了,”罗教授的声音带着沙哑,眼底的红血丝像爬满了渔网,“昨天我们在滩涂上发现了‘老壳’——那只连续十年回来产卵的母龟,它的前鳍被废弃渔网缠住,鳞片掉了一大片,好不容易挣脱后,连爬上海滩的力气都快没了,最后只能在浅水区徘徊,连卵都没能产下来。”索菲亚将标本盒递到萧凡面前,声音发颤:“这只小龟刚破壳就被胶带缠住了脖子,我们发现时已经硬了。去年这时候,滩涂上到处都是爬向大海的小龟,今年走半天都见不到一只,油污和垃圾把它们的路全堵死了。”
科考站设在离利蒙港五十公里的托尔图加滩附近,几座用椰木搭建的木屋藏在茂密的红树林间,屋外的晾衣绳上挂着沾满海盐的防水服,墙角堆放着用于清理沙滩的铁铲与环保袋,旁边还停着两辆改装过的沙滩摩托车。罗教授领着众人走进主屋,墙上的大屏幕正循环播放着产卵滩的实时画面:成片的塑料瓶、渔网和泡沫箱堆在沙滩上,海浪将油污推向岸边,在沙地上留下深色的印记;一只绿蠵龟艰难地爬上海滩,却在塑料堆前停住脚步,试了好几次都没能越过障碍,最后只能失望地退回海里;画面最后定格在一片被污染的产卵坑——坑里的龟蛋一半被油污浸泡,一半被阳光暴晒,蛋壳已经出现裂纹,几只刚破壳的小龟在坑里挣扎,却怎么也爬不出来。“我们在产卵滩上布了二十个温度监测仪和十五台红外相机,”罗教授指着屏幕下方的数据栏,“今年的龟蛋孵化率还不到10%,而正常年份能达到60%以上。老壳是这片滩涂最年长的母龟,已经快三十岁了,它要是放弃产卵,这片滩涂的绿蠵龟种群就少了近十分之一的产卵量。”
萧凡跟着罗教授走到木屋外的观测台,远处的托尔图加滩像一条被弄脏的白带子,忽然,一道深绿色的身影从浅水区浮出——是老壳。它的前鳍上还留着渔网勒出的红痕,正用鳍肢扒拉着水面的塑料碎片,试图找到一处干净的沙滩。爬了没几米,它的鳍肢又被一截漂浮的渔网缠住,挣扎了半天,才勉强挣脱,可刚靠近岸边,又被一块泡沫箱挡住去路,只能无奈地在原地打转。“老壳每年都会在五月初来这里产卵,”罗教授轻声说,“以前它能一次性产一百多枚卵,去年因为沙滩被污染,只产了五十多枚,最后只活下来三只小龟。今年它要是再找不到合适的产卵地,可能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第二天清晨四点,天还没亮,萧凡就跟着罗教授、索菲亚背着清理工具和监测设备前往托尔图加滩。潮湿的海风裹着腥气扑面而来,红树林里的螃蟹在泥滩上爬动,发出“沙沙”的声响,脚下的沙滩松软得像海绵,每走一步都要陷下去半只脚。索菲亚拿着手电筒在前头带路,光束扫过沙滩上的垃圾,照亮了缠在礁石上的渔网与散落的塑料碎片:“你们看,这些渔网都是渔民丢弃的,有的已经在海里泡了好几年,绿蠵龟一碰到就会被缠住,去年我们就救了五只被渔网困住的龟。”
走了约两个小时,索菲亚突然停下脚步,手电筒的光束定格在前方的沙滩上——老壳正趴在一片相对干净的沙地上,前鳍撑着身体,一点点往沙滩深处爬,身后留下一道深深的痕迹。可爬了没几米,它就停了下来,低头用鳍肢扒拉着沙子,似乎在检测温度,扒了一会儿,又失望地抬起头,转身想往回爬。“这片沙滩的温度太高了,不适合产卵,”罗教授压低声音,从背包里拿出便携式测温仪,“刚才测了,表层沙子温度有32摄氏度,而绿蠵龟产卵需要28到30摄氏度的沙温,温度太高会导致幼龟性别失衡,甚至无法孵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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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凡立刻从背包里拿出遮阳网和铲子,索菲亚则提着水桶,朝着老壳慢慢走去。老壳看到他们,立刻警惕地缩了缩脖子,鳍肢微微抬起,像是要逃跑。“别害怕,我们是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