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城的晨雾还未散尽,城西的铁匠巷已传来叮叮当当的敲打声。老匠师墨丁将烧得通红的铁坯架在砧上,小徒弟阿石攥着小锤站在一旁,眼神紧盯着师父手中的大锤。"记着,锻铁如治国,急则崩,缓则软。"墨丁的锤声忽然顿住,铁钳夹着的铁坯在冷水里"滋啦"作响,"下月就是大秦工匠大赛,你这手活还差着远呢。"
阿石的脸腾地红了。他三年前从陇西郡投奔墨丁,只因听说咸阳的工匠能得君王亲赏。此刻巷口传来轺车轱辘声,挂着"将作监"木牌的马车停在巷口,官吏扬声喊道:"墨师,今年大赛章程到了!"
墨丁擦了擦手上的炭灰,接过竹简时指腹在"金奖者入'百工榜'"几字上摩挲片刻。这榜单就立在咸阳宫前的广场上,黑底金字刻着历届获奖工匠的名字,去年冶铜大师欧冶子的名字被镶了金边,如今已是孩童们识字的范本。
一、百工汇聚
秋分那日,咸阳城外的百工苑挤满了人。来自蜀郡的漆器匠人带着嵌螺钿的食盒,临淄来的织工捧着薄如蝉翼的素纱襌衣,连北地郡的皮革匠都赶来了,马车上堆着鞣制得如丝绸般柔软的甲胄。墨丁带着阿石找到铁匠展区,隔壁展位的年轻匠人正调试机关木鸢,那木鸟翅膀扇动时竟带起微风。
"这是墨家的机关术?"阿石忍不住伸手去碰,被木鸢的主人拍开。
"在下公输离,"年轻匠人扬起下巴,"我祖父便是为大王造云梯的公输班。"他指尖拨动木鸢腹下的齿轮,鸟儿突然腾空而起,引得周围一片喝彩。
墨丁不动声色地从行囊里取出个铁环,环上嵌套着七个大小不一的铁圈。"这是阿石打的连环锁,"他将铁环递给公输离,"试试能否解开?"
公输离摆弄半晌,七个铁圈像是生了根,任他怎么扭转都纹丝不动。正窘迫时,监工官吏高声宣布:"大王驾临——"
嬴政身着玄色朝服,在李斯等大臣簇拥下步入百工苑。他径直走向兵器展区,拿起一柄青铜剑掂量:"去年韩人说我秦剑太短,今年可有长进?"
冶铸大师徐夫人上前一步:"启禀大王,此剑采用百炼钢法,剑脊含锡量三成,刃部五成,可断金玉。"他抽出剑来,寒光掠过之处,旁边展台的丝绸应声裂为两半。
嬴政抚掌大笑:"好!去年你造的弩机射程五百步,今年若能拔得头筹,朕便将'天下第一工'的金印赐你。"
阿石悄悄拽了拽师父的衣角。墨丁从怀中取出个巴掌大的铁盒,盒盖雕刻着西王母献寿图,纹路细如发丝。"大王,此乃臣耗时三年打造的机关盒。"他将铁盒放在案上,轻轻转动底部的旋钮,盒盖竟自动弹开,里面并排放着十二根金针,"太医令说,用此物给军中伤兵取箭镞,可少流三成血。"
嬴政拿起金针细看,针尖锋利却不刺眼,针尾还刻着防滑的细纹。"李斯,"他转头看向丞相,"去年朕说要建工匠学堂,此事办得如何?"
"已在咸阳、栎阳各设一处,收纳少年学徒两百人,"李斯躬身答道,"还请墨师这般老手匠任教习,月俸等同县令。"
阿石听得心头剧跳,手中的小锤差点掉在地上。他想起家乡的铁匠铺,父亲打了一辈子农具,临终时还在念叨没能造出一把像样的剑。
二、赛场争锋
大赛第三日,铁器组的比拼进入白热化。题目是在三日内打造一件农用工具,既要有新意,又得实用。墨丁让阿石锻打犁铧,自己则琢磨着改进耒耜的形制。
公输离却另辟蹊径,竟用青铜铸造了个曲辕犁。"此物比直辕犁省三成力,"他向评委演示,"牛拉着更稳,妇人也能操作。"
评委中的老农夫试着推了推,果然比寻常犁杖轻便许多。阿石急得满头大汗,他打的犁铧总在淬火时出现裂纹。墨丁敲了敲他的后背:"去看看别的展区,别死盯着铁坯。"
阿石溜达到漆器区,见蜀郡匠人正往漆胎上贴金箔。那金箔薄得能飘在空中,匠人用竹刀轻轻一抹,便严丝合缝地贴在花纹上。"这活计得练十年才能上手,"老匠人眯着眼笑,"当年我师父为造秦王宫的漆屏,熬瞎了一只眼。"
转到织锦区时,阿石被眼前的景象惊得说不出话。临淄织工操纵着五十综五十蹑的提花机,丝线在竹筘间穿梭,竟织出了一幅"河神献图",水波纹路随着布面晃动,仿佛真有活水在流淌。"这机子是公输先生改良的,"织工骄傲地说,"从前要五人操作,如今我一人便可。"
回到铁匠区,阿石突然抓起淬裂的犁铧往火炉里送。"你要做什么?"墨丁厉声喝止。
"师父,"阿石眼睛发亮,"我要在犁铧上铸出齿纹,就像织机的筘齿那样,翻地时能切断草根!"
墨丁盯着徒弟通红的脸颊,忽然将大锤递过去:"抡锤吧,我扶着铁坯。"
三日后评审时,阿石的带齿犁铧引起了争议。老农夫们说从未见过这般模样的犁,可试过之后都啧啧称奇——同样一片地,用这犁铧翻耕比寻常犁节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