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娅却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忽然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种不属于她年纪的沧桑:“大姐是觉得我还是那个在雪窝里发抖的小丫头?还是觉得,我护不住从巫术之地逃出来的姐姐?”
她抬起手腕,撸起袖子,露出小臂上几道交错的疤痕——那是当年在雪窝里被冰棱划破,又冻成了冻疮留下的。“我六岁被卷进雪窝,嚼着雪块数太阳,听着狼嚎学分辨风向。”她的声音很轻,像在说别人的事,“十岁那年,我跟着商队遇着雪崩,是我在雪地里打滚压出逃生道,带着三个大人爬出来的。琪亚娜姐姐从巫术之地回来后,教我认草药,教我听脚步声辨人,她说‘阿娅要变强,才能不被人随便塞进哪个笼子里’。”
也平和阿依娜都没说话。他们知道阿娅在雪窝里遭过罪,也知道她记挂着琪亚娜在巫术之地的苦,却从没想过这些经历早已在她心里长成了根。
“我现在不怕冷了,也不怕那些念咒语的人。”阿娅放下袖子,把疤痕藏回布料下,“父汗说过,从雪窝里爬出来的孩子,骨头缝里都长着韧劲。我不想当缩头乌龟,只想护着该护的人。”她看向琪亚娜的床,眼神软了下来,“琪亚娜姐姐待我最好,她在巫术之地受了那么多罪,逃出来却总把暖的让给我。现在她睡着了,我守着她,天经地义。”
“可这里不安全。”也平蹲下身,平视着她的眼睛,“刀疤脸那些人背后是送琪亚娜进巫术之地的势力,他们说不定还在镇上,他们要是回来……”
“那就让他们来。”阿娅的声音陡然硬起来,像块冻在冰里的石头,“我在雪地里练的那些本事,对付几个散兵够了。再说,”她从怀里掏出个小小的皮囊,倒出几粒灰扑扑的粉末,“这是雪地里的‘迷魂草’晒干磨的,琪亚娜姐姐说,这东西比巫术之地的迷药管用,撒出去能让他们软得像滩泥。我不会有事的。”
阿依娜看着那几粒粉末,脸色发白。她一直心疼阿娅总提雪窝里的经历,总觉得那些挣扎会磨掉这孩子的软心肠,更怕她被琪亚娜在巫术之地的遭遇染得太过坚硬。可此刻,看着阿娅眼里的坚定,她忽然说不出反对的话。
苏和妻子走过来,轻轻摸了摸阿娅的头:“你确定想好了?一个人守着这里,会害怕的。那些从巫术之地出来的人,手段邪门得很。”
“不怕。”阿娅摇摇头,指了指灶膛里的火,“也平哥说过,火亮着,就像雪地里的篝火。琪亚娜姐姐也说过,巫术最怕光,火就是最好的护身符。再说,她在这儿呢,她不会让我害怕的。”她说着,走到琪亚娜床边,搬了个矮凳坐下,握住琪亚娜冰凉的手,像在跟她说话似的,“你看,我给你带了沙棘果,等你醒了吃。咱们再也不去那个地方了。”
也平看着她挺直的背影,忽然想起阿娅刚从雪窝里被救出来时的样子。那时她瘦得像根冰棱,见了谁都躲,唯独跟在琪亚娜身后,像只找到了暖窝的小兽。后来琪亚娜被送进巫术之地,阿娅就常常坐在门口的石头上,数着日子等,说要等姐姐回来,给她摘最大的沙棘果。如今这只小兽长大了,学会了自己挡风雪,也学会了守护曾护着她的人。
“那就……让阿娅留下。”也平深吸一口气,从怀里掏出短刀,塞进阿娅手里,“这是父汗留给我的,你拿着。有任何动静,就往窗外扔这个。”他又递给她一个小小的铜哨,“联络站的人听见哨声会过来。记住,别硬碰硬,那些玩巫术的人……”
“我知道。”阿娅接过刀和哨子,把刀别在腰间,哨子塞进袖口,动作利落得不像个十六岁的姑娘,“琪亚娜姐姐教过我,对付他们,要比他们更会藏。雪窝里能藏三天,柴房里也能。”
“放心吧。”她抬头看他们,嘴角翘了翘,“等你们回来,我给琪亚娜姐姐编个沙棘花环。就像她没去巫术之地前,我们常编的那种。”
阿依娜走到她面前,蹲下身,替她理了理额前的碎发:“别硬撑。要是觉得不对劲,就先跑,别管这里。琪亚娜……她不会怪你的。”
“我知道。”阿娅点头,忽然抱住阿依娜的脖子,在她耳边轻声说,“大姐,我不是小孩子了。当年没能跟你一起拦住他们把琪亚娜姐姐送进巫术之地,这次我一定护好她。”
阿依娜的肩膀颤了颤,没说话,只是拍了拍她的背。
也平最后看了眼琪亚娜,又看了眼握着她手的阿娅,转身往外走:“走吧,别耽误了时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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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和妻子和阿依娜跟在他身后,走到柴房门口时,苏和妻子回头望了一眼。阿娅正低头给琪亚娜掖被角,阳光从柴房顶的破洞漏下来,落在她和琪亚娜身上,像铺了层金纱。灶膛里的火还亮着,映得两人的影子在墙上依偎着,安安静静的,竟有种奇异的安稳,仿佛能驱散一切来自巫术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