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又一个惊雷炸响!
葛诚被救走了?!那个“内应”?!那个书房藏有仪华锦囊的关键人物?!
丘福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调虎离山!声东击西!
刺杀他是假!劫走慧觉(或者灭口慧明?)是真!而真正的目标,是地牢里的葛诚!
对方在王府内,竟然拥有如此可怕的力量和渗透能力!能在黑鸦卫重重守卫下,同时袭击灵堂和地牢!还能在丘福眼皮底下杀人劫囚!
道衍的“死”…仪华的死…玉佩的秘密…葛诚的被救…这一切的背后,到底隐藏着一个多么庞大、多么可怕的势力?!
丘福猛地看向道衍的棺椁。烛光下,那具“遗体”依旧平静地躺着。但此刻,在丘福眼中,这平静却充满了令人毛骨悚然的诡异!
他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对身边心腹低吼:“快!去暖阁!保护王爷!禀报葛诚被劫!还有…”他看了一眼地上那个未写完的血字“钟”,咬牙道,“…小心…钟!”
**四、 寒夜惊钟**
暖阁内,死寂如坟。
朱棣僵立在原地,如同一尊被冰封的雕像。他看着地上蜷缩着、痛苦喘息、泪流满面的徐妙锦,看着她肩头被自己护腕刮破的衣衫下渗出的血迹,看着她怀中死死护着、对自己怒目而视的幼子高燧…方才那毁灭一切的暴怒,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只留下冰冷刺骨的茫然和一种被掏空般的巨大疲惫。
他做了什么?他在盛怒之下,对自己的妻妹、刚刚救了他儿子性命的恩人,挥出了手?仅仅是因为那些毫无根据、被嫉妒和猜忌扭曲的疯狂念头?
仪华…仪华若在天有灵,看到这一幕,会怎样看他?
“王爷!王爷!” 急促而惊惶的脚步声和呼喊声由远及近,打破了暖阁内令人窒息的死寂。
丘福的心腹亲卫浑身浴血,踉跄着冲了进来,看到暖阁内的景象也是一愣,但军情如火,他顾不上许多,噗通跪倒,嘶声禀报:“王爷!大事不好!灵堂遇袭!慧明被杀!慧觉被劫走!地牢…地牢也被劫了!葛诚…葛诚被人救走了!看守兄弟…全部殉职!”
轰——!
这个消息,如同又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朱棣本已混乱不堪的心神上!
葛诚被救走了?!那个书房里藏着仪华锦囊的关键“内应”?那个可能连接着仪华与道衍、连接着整个阴谋的关键人物?!
灵堂遇袭?慧明被杀?慧觉被劫?!道衍的护卫?!
调虎离山!连环出手!对方在王府内竟有如此能力?!
朱棣猛地转头,赤红的双目死死盯住那报信的亲卫,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你说什么?!葛诚…被救走了?!谁干的?!人呢?!”
“属下…属下不知!” 亲卫被朱棣那噬人的目光吓得一哆嗦,“对方…对方武功极高,手段狠辣,配合默契…如同鬼魅…兄弟们…根本拦不住!丘将军正在灵堂善后,命属下速来保护王爷!丘将军还说…还说…‘小心…钟’!”
“钟?”朱棣眉头拧成一个死结。钟?什么钟?报恩寺的钟?还是…王府的钟楼?!
巨大的挫败感和一种前所未有的、被玩弄于股掌之上的冰冷恐惧,瞬间攫住了朱棣!他自以为掌控北平,是这方天地的主宰,却原来,在这深沉的雪夜之下,潜伏着他看不见的毒蛇,在他眼皮底下,杀人、劫囚、如入无人之境!而他,却还在为了虚无缥缈的猜忌,对自己人挥拳相向!
他缓缓低下头,再次看向地上的徐妙锦。徐妙锦也正看着他,那双酷似仪华的眼眸中,充满了痛苦、失望、不解,还有一丝…深深的悲悯?
这悲悯的目光,像一根针,狠狠刺穿了朱棣最后的骄傲。
“王爷…” 王太医鼓起勇气,小心翼翼地开口,“徐小姐的伤…需要尽快处理…还有世子…”
朱棣仿佛没听见,他沉默着,高大的身影在摇曳的烛光下显得异常孤寂和沉重。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弯下腰,不再是那个睥睨天下的藩王,更像是一个背负着千斤重担、步履蹒跚的普通人。他伸出那只刚刚挥出、此刻却微微颤抖的手,似乎想去扶起徐妙锦,又似乎充满了犹豫和愧疚。
暖阁内一片寂静,只有朱高燧压抑的抽泣声和朱高炽微弱的呼吸声。
就在这时——
“咚——!”
“咚——!”
“咚——!”
深沉、悠远、仿佛穿透了厚重风雪和王府高墙的钟声,毫无征兆地,在死寂的寒夜中,清晰地响起!
三声!
不疾不徐,带着一种古老而肃穆的韵律,如同来自幽冥的召唤,又像是某种宣告的序曲,重重地敲击在每个人的心上!
这钟声…不是来自王府的钟楼!也不是来自最近的报恩寺!
它来自…更远、更深沉的方向!
朱棣伸出的手,僵在了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