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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刻,感受到她全然的信赖和依靠。而他呢?他承诺过要保护她!他用最凶狠的语气说过,谁敢吓她,他就把整个鬼屋拆了!可结果呢?他没能阻止那该死的鬼屋吓到她,更没能阻止此刻…这比任何鬼怪都要恐怖千万倍的命运!
巨大的自责和悔恨如同无数只冰冷的毒虫,瞬间啃噬遍他的全身!心脏痛得像是被一只大手狠狠攥住、反复揉捏,每一次跳动都牵扯着撕裂般的剧痛。
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哽咽,滚烫的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大颗大颗地砸落在泛黄的纸页上,迅速洇开了那稚拙的笔迹,将“Sakura”的名字和那个牵手的小人晕染得一片模糊。
“绘梨衣…对不起…对不起…” 他泣不成声,语无伦次地重复着,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血淋淋的胸腔里硬生生抠出来,带着灼人的痛苦。
他捧着这张轻飘飘却重逾千斤的纸,如同捧着女孩破碎的心跳,身体蜷缩起来,额头抵着冰冷的雪地,肩膀剧烈地耸动着,发出压抑到极致的、如同受伤幼兽般的悲鸣。
就在这极致的悲痛几乎要将他彻底撕裂时,他眼角的余光,瞥到了散落在雪地里的另一样东西。
是绘梨衣的帆布小背包。在刚才的混乱中,背包的拉链被彻底震开,里面的东西散落了出来。
不是衣物,不是化妆品。
是玩具。
那些她视若珍宝、走到哪里都带着的玩具。
那只洗刷得干干净净、依旧蓬松柔软的皮卡丘玩偶,此刻半埋在雪里,黄色的绒毛上沾着点点雪粒。
那只在迪士尼买的、巨大的米奇笑脸气球,绳子还拴在背包的提手上,此刻瘪瘪地瘫在雪地上,笑脸图案在雪水的浸润下显得有些滑稽而悲伤。
还有…那两只在堆雪人时,被她珍重地插在“雪人鸭鸭”肩膀上的、明黄色的橡皮小鸭子。
它们此刻也滚落了出来,一只侧翻着,黑豆似的眼睛茫然地“望”着天空飘落的雪花;另一只则肚皮朝上,小小的黄色橡皮脚蹼徒劳地蹬着空气。
路明非的视线,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着,落在了那只肚皮朝上的小黄鸭的底部。
那里,用黑色的、极细的油性笔,清晰地写着一行小字。
字迹和日记本上的一模一样,是绘梨衣的手笔。
“Sakura と いっしょ。(和 Sakura 一起。)”
路明非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铁爪狠狠攥住,骤然停止了跳动!
他几乎是手脚并用地扑了过去,颤抖的手在冰冷的雪地里摸索着,抓起那只肚皮朝上的小黄鸭。指腹用力地、反复地摩挲着底部那行小字,冰凉的橡皮触感混合着油性笔微微凸起的墨迹,真实得令人心碎。
他猛地转头,抓起那只侧翻的小黄鸭,同样在底部,找到了另一行字:
“Sakura の おもちゃ。(Sakura 的玩具。)
“嗬……”
一声破碎的抽气从路明非喉咙里挤出。他丢开小黄鸭,又扑向那只皮卡丘玩偶。他发疯似的翻找着,手指在柔软的绒毛里急切地探寻。在皮卡丘圆滚滚的尾巴根部内侧,一个极其隐蔽的角落,他再次看到了那熟悉的笔迹:
“Sakura が くれた。(Sakura 给的。)
每一个玩具!每一个她珍视的玩偶!她都在上面,悄悄地、认真地刻下了他的名字!刻下了它们的来历!刻下了它们与她、与“Sakura”之间唯一的、珍贵的联系!
这些歪歪扭扭的字迹,这些藏在玩具隐秘角落的标记,无声地诉说着一个简单到极致、却又沉重到令人窒息的事实:在她短暂而孤独的生命里,在她那个只有一间小屋子和一堆毛绒玩具的灰暗世界里,“Sakura”的出现,就是她全部的光。她笨拙地、毫无保留地用自己仅有的方式——在玩具上写下他的名字——来宣告这份依赖和珍视。
而他路明非呢?
他做了什么?
在迪士尼,他让她在鬼屋里受了惊吓!在千鸟渊,他的一句“诺诺”彻底浇灭了她眼中因萤火虫而亮起的光芒!
他甚至…连一个像样的承诺都无法真正兑现!他口口声声说要保护她,却一次次看着她陷入危险,最终…眼睁睁看着她在他怀中,以最恐怖的方式,化为枯骨!
“啊——!!!”
路明非再也无法承受!积压到顶点的悲伤、悔恨、愤怒、绝望,如同被点燃的火药桶,在他胸腔里轰然爆炸!他猛地仰起头,对着铅灰色的、大雪纷飞的夜空,发出了一声凄厉到极致、如同孤狼泣血般的嘶吼!
这声音饱含着灵魂被撕裂的痛苦,穿透了厚重的雪幕,在寂静的运河上空久久回荡,震得岸边的积雪簌簌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