绘梨衣看得津津有味,每当看到好笑的地方,肩膀就轻轻耸动,虽然没有笑声,但弯弯的眼睛和上扬的嘴角泄露了她的开心。她也拿起笔,在路明非的涂鸦旁边添上几笔,比如在芬格尔吐的过山车旁边画了个绿脸小人,在楚子航抱的马桶上画了朵小花,在古德里安的爆炸头旁边画了只追着跑的小鸟。她的笔触稚嫩却充满童趣,让路明非那些蹩脚的涂鸦瞬间生动起来。
两人头碰着头,沉浸在笔尖创造的、只属于他们的小小世界里,时不时因为对方添上的神来之笔而相视一笑。火锅的香气,笔尖的沙沙声,还有偶尔汤底沸腾的咕嘟声,交织成一种奇异的、令人安心的温暖氛围。路明非甚至暂时忘记了外面的风刀霜剑,忘记了游戏里被支配的恐惧,只觉得这一刻的宁静平和,是如此珍贵。
就在路明非画完一幅“恺撒师兄被一群穿洛丽塔裙的女生包围落荒而逃”的杰作,得意洋洋地展示给绘梨衣看时,绘梨衣脸上的笑意却慢慢淡了下去。她看着本子上那些热闹的涂鸦,眼神有些飘忽,像是透过纸面看到了别的东西。
她拿起笔,在新的空白页上慢慢写着。这一次,她的笔迹不再轻快,带着一种与之前截然不同的、小心翼翼的迟疑。
“世界不喜欢我。”
这六个字清晰地出现在纸上,像一块冰冷的石头,投入了刚才还温暖欢快的气氛中,激起了无声的巨浪。
路明非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他猛地抬头看向绘梨衣。她低着头,长长的刘海垂下来,遮住了眼睛,只露出紧抿的嘴唇和微微绷紧的下颌线。握着铅笔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泛白。刚才那个因为简单涂鸦而开心的女孩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几乎要溢出来的失落和孤独。
路明非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又酸又痛。他想起了她写在笔记本上的那些单调日常,想起她在源氏重工顶楼那方寸之地的生活。一个被当做“人形兵器”、被圈养、被畏惧、无法正常交流的女孩,她感受到的“世界”,会是怎样的冰冷和排斥?
“怎么会呢?” 路明非脱口而出,声音因为急切而有些发哑。他一把抓过本子,笔尖几乎要戳破纸页,用力地写下反驳:“谁说的?你哥哥源稚生,不是很关心你吗?他陪你打游戏!” 他想起源稚生那副“象龟”般沉稳可靠的样子。
绘梨衣看着“哥哥”两个字,眼神波动了一下,轻轻点了点头,但很快又摇了摇头。她在下面写道:“哥哥是哥哥。世界很大。” 她的笔尖在“很大”两个字上顿了顿,画了个圈,仿佛在强调那种无边无际的疏离感。然后,她又在旁边画了个小小的火柴人,孤零零地站在一片巨大的空白里,周围什么都没有。
“其他人,害怕。” 她补充道,笔迹有些颤抖。
路明非看着那个小小的火柴人,胸口堵得厉害。他想起了“炼狱”里那些人对力量的畏惧,想起了橘政宗可能将她视为工具的冰冷目光,甚至想起了自己最初见到她时那份混杂着惊艳和不知所措的疏离。她就像一颗被层层荆棘包裹的稀世明珠,人们畏惧荆棘的尖刺,却忘了明珠本身的光芒和脆弱。
“不是的!” 路明非几乎是低吼出来,他用力摇头,抢过铅笔,在那片巨大的空白里,在那孤独的小火柴人旁边,飞快地画着。他画得很潦草,但意图明确。
他在小人旁边画了个咧嘴傻笑的火柴人,标注:“路明非(Sakura)”。
在小人身后画了个高大挺拔、腰挎长刀的火柴人,标注:“哥哥(象龟)”。
在稍远一点的地方,画了个金发张扬、叉腰站立的火柴人:“凯撒(自恋狂)”。
再旁边,画了个面无表情、但手里拿着烤串的火柴人:“楚师兄(杀胚)”。
还有一个顶着爆炸头、啃着鸡腿的潦草人形:“芬格尔(废柴)”。
最后,他甚至画了个头上长角、身后带小翅膀、一脸邪笑的火柴人,标注:“魔鬼(混蛋)”。
他画得飞快,笔尖几乎要把纸划破。很快,那个小小的绘梨衣火柴人周围,不再是一片空白,而是被一群形态各异、但都明确指向“伙伴”的火柴人包围了。虽然这些人设图一个比一个扭曲抽象,但那份想要填满那片空白、驱散那份孤独的急切心意,却无比清晰地传递了出来。
“你看!” 路明非把画得满满当当的纸页推到绘梨衣面前,因为激动而有些气喘,“不是只有你一个!你哥哥在,我也在!还有凯撒师兄、楚师兄、芬格尔师兄…就连那个混蛋魔鬼也算一个!还有…” 他顿了一下,想起那个被魔鬼提及的“诺诺”,但最终还是没画上去。他指着那个代表自己的傻笑火柴人,声音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认真和笨拙的温柔:“Sakura在!Sakura觉得绘梨衣很好!不是…不是世界不喜欢你!是…是这个世界太大,人太多,总有些人眼光不好,脑子进水!但喜欢你的人,绝对在!”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