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
一滴无形的冷汗顺着他的额角滑落。
他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嘴角抽搐着,眼神里充满了生无可恋的绝望。刚刚因为迪士尼约定而升起的那点暖意,瞬间被即将到来的新一轮“游戏受难”冲刷得干干净净。
“我…我能选个沙包…哦不,耐打的吗?” 路明非哭丧着脸,声音都在发颤,手指在选人界面疯狂滚动,试图找个血条长一点的角色苟延残喘。
绘梨衣没理他,已经专注地盯着屏幕,手指放在手柄上,蓄势待发。那认真的小表情,让路明非恍惚看到了即将挥下屠刀的刽子手。
完了。路明非悲愤地闭上眼。这魔鬼般的两天“休整期”,怕是要在虚拟擂台的腥风血雨中度过了。他的人生,为何如此艰难!
酒店套房内弥漫着温暖的食物香气,电磁炉上的鸳鸯锅咕嘟咕嘟地沸腾着,红油锅底翻滚着鲜亮的辣泡,菌汤锅底则散发出浓郁的鲜香。各式各样的火锅食材琳琅满目地铺满了整张茶几:鲜红的肥牛卷、嫩滑的虾滑、翠绿的生菜、Q弹的鱼丸、吸饱了汤汁的冻豆腐……这同样是魔鬼提前“授权”的丰盛晚餐。
路明非和绘梨衣隔着热气腾腾的锅子相对而坐。绘梨衣显然对这种热闹的吃法很感兴趣,眼睛亮亮的,拿着长长的公筷,小心翼翼地从清汤锅里夹起一片肥牛,放在嘴边呼呼吹了两下,才小口地吃下去,满足地眯起了眼。
路明非则有些心不在焉,一边机械地往红油锅里下着虾滑,一边忍不住偷偷瞟向窗外——虽然厚重的窗帘紧闭,但他总觉得能听到外面呼啸而过的警笛声(大概率是心理作用)。两天之约像根无形的鞭子悬在头顶,让他坐立难安。带绘梨衣出去的风险像块巨石压在心头,但看着她安静满足的侧脸,拒绝的话又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为了转移注意力,也为了打破沉默,路明非的目光落在了茶几中央那个熟悉的兔子笔记本上。他清了清嗓子,尽量让声音听起来轻松自然:“那个…绘梨衣,整天待在房间里也挺闷的吧?你以前…都玩些什么啊?” 他试图了解她的过去,也给自己找点话题。
绘梨衣放下筷子,拿起笔和本子,很认真地想了一下,然后低头写字。沙沙的声响在火锅的咕嘟声中显得格外清晰。
“和哥哥打游戏。”
“看天空树,好高。”
“洗澡,有小鸭子。”
“看书,图画书。”
“画画。”
……
一行行简单的短句,勾勒出一个单调得令人心疼的世界。没有朋友,没有学校,没有游乐场,只有源稚生、游戏、洗澡、几本图画书和窗外的天空树。她的生活像一幅被框定在狭小画布上的静物素描,色彩匮乏,缺乏流动的生命力。
路明非看着这些字句,胸口有些发闷。他努力扯出一个笑容,也拿起笔,在纸上写道:“你画画好看吗?画过什么?”
绘梨衣看到他的问题,眼睛亮了亮,立刻翻开笔记本新的一页。她握着铅笔,神情专注,线条虽然简单稚拙,但很快,一个圆圆的脑袋、几根代表头发的线条、还有一对标志性的小黄鸭就跃然纸上。她还在旁边画了个箭头,标注:“Sakura & 绘梨衣の Duck”。
“Sakura?” 路明非看着那个陌生的名字,下意识念出声,有些疑惑。
绘梨衣点点头,指了指路明非,又指了指本子上的“Sakura”,意思很明显:是你。
路明非一愣:“我?Sakura?” 他想起魔鬼路明非似乎也提过这个名字。樱花?为什么叫他樱花?
绘梨衣似乎理解了他的困惑,翻回之前的某一页。那里贴着一张小小的、有些模糊的拍立得照片。照片背景是东京塔璀璨的夜景,照片中央,一个穿着廉价T恤、笑得有点傻气的男孩头上,落着一只色彩斑斓的鹦鹉。男孩旁边,一个穿着红白巫女服的女孩比着剪刀手,正是绘梨衣。照片空白处用彩色笔写着:【Sakura & 绘梨衣の天空树】。
路明非看着照片里那个傻笑的自己,再看看旁边标注的“Sakura”,一种奇异的感觉涌上心头。在绘梨衣的世界里,他有了一个新的名字,一个属于她的名字。他挠挠头,在纸上写:“为什么叫我Sakura?”
绘梨衣想了想,写道:“像樱花。好看。” 她抬起头,看着路明非,眼神很认真。
路明非老脸一红。被一个漂亮女孩夸“好看”,虽然可能只是指名字,也让他有点手足无措。他赶紧低头猛吃一块滚烫的豆腐,烫得龇牙咧嘴。
火锅的热气氤氲着,两人之间的隔阂似乎随着笔尖的交流在慢慢消融。路明非渐渐放松下来,开始分享自己贫瘠生活中那些微不足道的“冒险”。他在纸上画了个歪歪扭扭的过山车,标注:“芝加哥游乐园,芬格尔吐了。” 又画了个抱着马桶的小人:“楚师兄喝醉了,抱着马桶喊‘爸爸’。” 还画了个爆炸头戴墨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