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墨根本不给他辩驳的机会,目光转向郭璜,带着一种洞穿肺腑的锐利与嘲讽:
“郭世子!你口口声声‘刑不上大夫’、‘祖训’、‘士心’?那本官问你,这《大汉律》,是祖训否?是维系国之根本的法度否?
谢琰持械拒捕,杀死官差,证据确凿!按律当斩!本官依律行事,诛杀首恶,何错之有?
难道在你郭氏眼中,世家子弟的性命,便比国法更重?比那些因尔等印子钱家破人亡的百姓性命更贵?!还是说……”
他声音陡然转为森寒,
“你郭氏,亦认同此等抗拒王命、形同谋反之举?!”
郭璜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子墨的反击太犀利了!直接扣死了“谋反”和“国法”这两顶大帽子!尤其是最后那句诛心之问,更是将他郭氏架在火上烤!他若敢说半个“是”字,郭氏立刻就会成为众矢之的!他张了张嘴,在子墨那冰冷刺骨的目光逼视下,竟一时语塞,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至于查抄坞堡?”
子墨的声音继续响起,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冰冷节奏,
“谢氏坞堡,藏匿谋逆主犯家眷,拒不开门,更以弓弩射杀喊话官差!形同据堡谋叛!按《汉律·兴律》,‘据城邑、坞堡、山林以叛者,攻而破之,首恶及从者皆诛,家产抄没入官!’ 本官围堡,乃为平叛!抄家,乃为执行国法!何须向尔等交代?!”
“尔等——”
子墨的目光如冰冷的探照灯,缓缓扫过台下所有面色惨白、噤若寒蝉的世家家主,包括郭璜,声音陡然提升到极致,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威压与杀伐决断,
“为一己之私利,罔顾国法,盘剥黎庶!断农器以乱国本!抬米价以困生民!放印子钱以绝人路!更纵容家奴,持械抗拒王师,杀伤官差!桩桩件件,哪一条不是罪证确凿?哪一条不是触犯国法?本官依律处置,何须向尔等解释?!”
他猛地一步踏前,玄色官袍无风自动,一股凛冽如西伯利亚寒流的杀气轰然爆发,瞬间笼罩了整个朱雀大街!
“尔等不思己过,反聚众胁迫,咆哮法场!妄图以所谓‘祖训’、‘士心’混淆视听,对抗国法!真当本官这司隶校尉的剑……不利吗?!”
“呛啷——!”
一声清越刺耳的龙吟!
子墨腰间那柄象征着司隶校尉无上权威、御赐的“獬豸”青铜长剑,骤然出鞘!冰冷的剑锋在正午的阳光下,划出一道凄厉的寒芒,直指台下状若疯魔、兀自嘶吼的谢冰!
“陈郡谢冰!”
子墨的声音如同九幽寒风,带着宣判般的冷酷无情,
“教子无方,纵子谋逆!咆哮法场,藐视国法!更兼身为世家魁首,行此断农困民、逼死人命之恶!数罪并罚,罪无可赦!当灭三族!”
他的目光扫过郭璜等人瞬间煞白惊恐的脸,最终定格在谢冰那因极度恐惧和难以置信而扭曲的面孔上,一字一句,重若千钧,响彻云霄:
“本官今日,便以尔之头颅——”
剑光,如匹练惊鸿,骤然斩落!
“——正国法!安民心!”
噗嗤!
一声沉闷而令人头皮炸裂的利刃入肉声!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谢冰那双充满了怨毒、疯狂、以及最后时刻骤然涌现的无边恐惧的眼睛,猛地瞪大到极致,死死地盯着子墨。
他张着嘴,似乎想发出最后的诅咒,却只有大股大股粘稠的、带着泡沫的鲜血,从喉咙的断口处狂涌而出!他引以为傲的、象征百年门阀家主身份的玉冠,被凌厉的剑气劈成两半,连同花白的头发,四散飞溅。
那颗苍老、惊愕、写满不甘的头颅,在无数道骇然欲绝的目光注视下,高高飞起!划出一道短暂而凄艳的血色弧线,滚烫的鲜血如同喷泉般从无头的脖颈断口处激射而出,溅落在冰冷光滑的青石板上,发出“滋滋”的声响,迅速晕开一大片刺目的猩红。
咚!
头颅沉重地砸落在郭璜那双镶嵌着明珠的锦靴之前,滚了两滚,沾满尘土和血污的脸正好朝上。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空洞地、直勾勾地“望”着脸色瞬间惨白如金纸、浑身不受控制剧烈颤抖起来的郭璜!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整个朱雀大街,数万人聚集的庞大空间,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扼住了咽喉。
所有的喧嚣、议论、鼓噪,在那一剑斩落的瞬间,彻底凝固!只有风吹过旌旗的猎猎声,以及那无头尸体颓然倒地的沉闷声响,格外清晰,敲打在每一个人的心脏之上!
所有的目光,都死死地、带着无与伦比的震骇与恐惧,聚焦在法台之上。
子墨缓缓收剑。
冰冷的青铜剑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