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竹姑娘好兴致。”
身后突然传来的声音吓得她手一抖,草莓“啪嗒”掉在地上。阿竹回头,看见安王贺斯年站在月洞门边,锦蓝蟒袍沾着晨露,手里把玩着块玉佩,正是前几日沈砚不慎遗落在偏殿的。
“安……安王殿下。”阿竹慌忙屈膝行礼,指尖紧紧攥着竹篮的藤条,“您怎么来了?”
“来找沈护卫讨样东西。”贺斯年的目光落在她沾着泥土的手背上,笑得意味深长,“听说他病着,倒是劳烦姑娘照顾了。”他扬了扬手里的玉佩,“这个,该是他的吧?”
阿竹的心跳漏了一拍。沈砚的伤还没好利索,这几日总念叨玉佩不见了,说那是父亲留给他的唯一念想。她咬着唇刚要开口,就听贺斯年又道:“不过是块普通玉佩,丢了便丢了。倒是沈护卫的身世,如今在宫里传得沸沸扬扬——说他是沈氏余孽,还藏着通敌的印记呢。”
“你胡说!”阿竹猛地抬头,眼眶瞬间红了,“沈侍卫才不是余孽!他是好人!”
“好人?”贺斯年轻笑,步步逼近,“那他为何总穿着高领护具?为何御史台的名册上,有他父亲沈从安的名字?”他忽然压低声音,“姑娘若是信我,我倒有法子证明沈护卫的清白,只是……需要姑娘帮个小忙。”
阿竹踉跄着后退,后背撞到草莓架,青绿色的果子掉了一地。她想起桑宁说的“安王心思深,别靠近”,想起沈砚咳着血叮嘱她“凡事多留个心眼”,可看着那块玉佩,看着贺斯年眼底的“恳切”,心里的天平竟悄悄晃了晃。
“什么……忙?”她的声音发颤,像被风吹得快要折断的草。
“也不难。”贺斯年从袖中掏出个小纸包,塞到她手里,“这是能让沈护卫心口印记暂时变淡的药粉,你趁他换药时撒在伤处。只需让陛下看见‘印记消失’,便能证明他与沈家无关,那些通敌的谣言自然不攻自破。”他拍了拍她的肩,“事成之后,我再帮你寻块更好的玉佩,如何?”
纸包触手冰凉,阿竹捏着它,指尖沁出冷汗。她望着偏殿的方向,沈砚的咳嗽声隐约传来,像根针扎在心上。
“我……我考虑考虑。”她把纸包塞进袖中,拎起竹篮就想走,却被贺斯年拉住手腕。
“姑娘可要想清楚。”他的指尖冰凉,眼神却像淬了火,“沈护卫的命,可捏在你手里呢。”
阿竹用力甩开他的手,踉跄着跑回偏殿,竹篮里的草莓撒了一路,红得像血。
沈砚正靠在榻上擦剑,看见她脸色发白,剑穗上的红绸都在抖,连忙放下剑:“怎么了?被谁欺负了?”
“没、没有。”阿竹避开他的目光,将竹篮往桌上一放,转身就要去倒药,“我去给你换药。”
沈砚却抓住她的手腕,目光落在她袖口露出的纸包角上:“那是什么?”
阿竹的脸“唰”地白了,慌忙把纸包往袖里塞:“没什么!是、是公主给的糖霜!”
沈砚的眉头皱了起来。他认得那纸包的样式——前几日安王身边的谋士,就拿着同款纸包进过静心苑。他轻轻掰开阿竹的手,将纸包取出来,打开一看,里面是灰白色的粉末,闻着有股淡淡的杏仁味。
“安王给你的?”他的声音沉了下去。
阿竹咬着唇,眼泪啪嗒掉在纸包上:“他说……他说这药能让你的印记变淡,能帮你洗清通敌的罪……他还拿着你的玉佩威胁我……”
沈砚的心沉到了底。他将药粉倒在地上,用剑鞘碾得粉碎:“傻丫头,这不是药,是化皮散。撒在印记上,皮肤会溃烂,到时候非但洗不清罪,反倒坐实了‘销毁证据’的罪名。”
阿竹吓得腿一软,瘫坐在地上:“我、我差点就……”
“不怪你。”沈砚蹲下来,替她擦掉眼泪,“是我不好,让你跟着担惊受怕。”他忽然想起什么,从枕下摸出块木雕——是他连夜雕的小竹枝,上面还缠着朵雏菊,“这个给你。以后再有人拿东西骗你,就想想,真正想帮你的人,不会用威胁的法子。”
阿竹攥着木雕,眼泪掉得更凶,却重重地点了点头。
此时的安王殿内,谋士正躬身站着:“王爷,阿竹把药粉拿回去了,看那样子,应该会照做。”
贺斯年望着窗外的海棠,嘴角勾起抹冷笑:“她做不做都无妨。那药粉里掺了荧光粉,夜里会发光。只要她碰过,沈砚的伤处就会沾染上——届时只需让巡夜侍卫‘恰巧’看见,便能坐实他们‘销毁印记’的罪名。”
他拿起桌上的玉佩,指尖摩挲着上面的雏菊纹:“沈砚想护着那丫头?我偏要让他看着,自己护的人,是怎么把他推进深渊的。”
暮色降临时,阿竹端着药碗去偏殿,路过回廊时,忽然被个小太监撞了下,药碗摔在地上,褐色的药汁溅了她一裙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