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得齐整,“咔嗒咔嗒”的,倒比真织机还热闹。
青鸟数到第七十二个时,天已经黑了。
最后进来的是个穿粗布短打的后生,顾承砚认得,是码头扛货的春桃丈夫——他断了的腿还绑着夹板,却扶着墙一步步挪进来,在老梭前坐直,手跟着春桃的节奏动起来。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最长的是陈阿婆。”苏若雪在账房整理记录,牛皮本上记着“静织时长:陈72岁,4时17分;春桃38岁,3时29分……”她抬头时,顾承砚正站在门口,青布长衫沾着夜露,“她说,坐这儿比守着织机还踏实。”
顾承砚没说话,只是把怀里的铜铃掏出来。
那是苏若雪亡母留下的,铜身被摸得发亮,此刻正静静躺在他掌心。
腊八清晨的雾浓得化不开。
顾承砚裹着棉袍往静织堂走,石板路浸着潮气,脚底下像踩着云。
静织堂的门缝里飘出一缕极轻的“咔嗒”,似有若无,像春蚕食叶。
他停住脚,心跳突然快了——那声音太像了,像虹口暗夜里归齐的机声,像孩子们用树枝推梭的响动。
“叮——”
铜铃在怀里轻响。
顾承砚摸出铜铃,指腹擦过铃身,明明没有风,铃舌却轻轻撞了一下。
他抬头望向雾中,模模糊糊看见静织堂的飞檐,再远处,是更浓的雾。
第二声“咔嗒”传来,比第一声清晰些。
第三声、第四声……像石子投入深潭,涟漪一圈圈荡开。
顾承砚闭了闭眼,机声裹着雾气涌进耳朵,他忽然想起小时候在课本里读过的句子:“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可此刻他听见的,是万千星火连成银河的声音。
雾里有人影晃动。
他没动,只是静静听着。
机声越来越密,像雨打芭蕉,像脉搏跳动,像无数双手在黑暗里牵着线,把整座城串成一张网。
铜铃又轻响了一声,他低头看向掌心,铃身上映着自己的影子,眼角有点湿。
“少东家?”青鸟的声音从雾里传来,“该去闸北了,张婶子说那边的织户今早都开始空织,说是听着静织堂的机声醒的。”
顾承砚把铜铃收进怀里,转身时雾水沾了睫毛。
他望着雾中影影绰绰的静织堂,又望了望远处逐渐清晰的街景——那里有推梭的手,有画织机的孩子,有补了又补的尿布,有所有不肯熄灭的火种。
“走。”他说,脚步比往常用力些,“把该记的都记下来。”
雾还没散
ha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