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边!停稳!熄火!”押车士兵简洁地发出指令,同时快速跳下车,向带队的军官跑去汇报交接情况。军官看了一眼江奔宇递过来的文件,点点头。
江奔宇按照指示,将庞大的货车身躯小心翼翼地挪到平台指定位置,彻底停稳、熄火。按照规定,他这个司机只能留在驾驶室,不得随意下车走动到卸货区域内部。
就在江奔宇还没来得及深吸一口气的功夫,外面的行动开始了!指挥员一声嘹亮有力的哨音划破夜空!紧接着,是简洁到极致、却极具力量的口令:“目标——车厢!卸货——开始!行动!”
话音刚落,如同被注入了无形的巨大能量,平台上的士兵们瞬间爆发出惊人的行动力!
车头两侧: 靠近车头两侧的士兵迅速从车侧搭起金属短梯,敏捷地攀上驾驶室后方的区域顶盖(军用卡车常有此结构)。上面的人奋力向下传递着码放在高处的、略显沉重的麻袋装稻谷,下面人接力扛走。
车厢两侧: 另有两组士兵则站在车厢两侧特制的、可以打开的木插板外(八十年代老式卡车的侧板可以翻下来搭成工作平台)。他们利用撬棍和小型推车,将车厢中部的麻袋以最快速度滚落出来。
车后正门: 这是主战场!巨大的车厢尾部,更多的士兵如同工蚁,直接从双开门涌入车厢深处。车厢深处搭起了内部滑道,沉重的麻袋像从炮膛中滑出的炮弹一样,“呼啦”一下滑落出来,外面接应的士兵立刻两人一组,吼着号子“一!二!起!”,抬起来就跑!平台内部,好几辆板车被快速牵引过来,装满一车就被立刻拉走。那台简易吊臂的抓钩也适时落下,精准地抓起体积或重量更大的包裹,稳稳地放到稍远处的集中堆放点。
轰隆、沙沙、嘿哟、咚咚……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人影在刺眼的灯光下快速地移动、弯腰、发力、奔跑。汗水很快打湿了年轻士兵们的额头和后背。稻谷麻袋小山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从车厢中被“剥离”出来。
江奔宇坐在驾驶室里,整个人都看呆了!他原以为这满满一车货,即使人手充足,没两个多钟头也绝难卸完。毕竟那是需要一点点肩扛手抬的活儿啊!
然而眼前的景象彻底颠覆了他的认知。这才过去多久?他下意识看了一眼腕上的表……天!顶多也就四五十分钟吧?车厢里那曾经顶到篷布顶的麻袋山,竟然已经肉眼可见地被削平了大半!这效率……简直是不可思议的高!高得让人咋舌!他瞪大眼睛,目光在车头、两侧、车后那五处同时高效运转的人马之间来回扫视,内心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撼和钦佩。
终于,最后一个麻袋被抬离了车厢底部。当最后一辆板车拉着少量尾货“嘎吱嘎吱”地被拉走,整个卸货工作宣告结束。整个时间算下来,从开始到清场,也仅仅用了一个小时零十分钟出头,比江奔宇最乐观的预计还快了半个多小时。
班长将一份签有“已悉数接收,核对无误”字样并加盖了羊城军区后勤部物资管理处鲜红印章的验收回执单递给江奔宇。手续办妥,江奔宇揣好这份沉甸甸的回执,重新发动了那辆终于空空如也、连货厢门都已关好的货车。在哨兵的目送下,他缓缓驶离了这片依旧沉浸在白炽灯光下、刚刚上演了卸货速度奇迹的喧嚣之地。
此刻已是刚入夜。街道上的灯光显得稀疏而遥远。疲惫感像潮水般涌上来。江奔宇没有去寻别处,而是熟门熟路地驾驶着货车,再次驶向军区大门附近不远处的那个专供来往部队车辆司机住宿的军区招待所。
招待所的楼不高,只有三层,砖混结构,透着质朴年代的气息。门口一块白底红字的长方形木牌,写着“军区招待所”字样。值班室里还亮着灯,一个穿着半旧军装没戴军衔、上了些年纪的服务员正在值班。
江奔宇敲开值班室的窗户,递进去自己的介绍信、运输证明和刚刚拿到的军区签收单,外加自己的证件。
“同志辛苦了!还有大通铺的房间,行吗?”值班员核对完证件,语气和善地问。这种入夜抵达的司机,通常不会有太多要求。
“行,能休息一晚就行,麻烦您了。”江奔宇笑着回答。
值班员点点头,登记好信息,递过来一把系着大号木牌写着房号的铜钥匙:“一楼,走廊最里面靠右,103号大房间。”
“谢谢!”江奔宇接过钥匙。
推开通向宿舍区的木门,长长的走廊里灯光昏黄而黯淡,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消毒水、香烟和潮湿抹布混合的味道。走廊尽头依稀传来低沉的说话声。
江奔宇背着随身的黄布挎包,向自己的房间走去。越接近103号,里面的声音就越发清晰——混杂着不同地域的口音,有带着浓重乡音的普通话,有高门大嗓的谈笑,有压低声音的议论,还有棋子落在木板上的清脆“啪嗒”声……一种属于旅途中的、集体生活特有的嘈杂和温热气息扑面而来。
当他最终握着钥匙停在103号房那扇木色暗沉的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