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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朝晴午(公元7年8月26日下午,晴朗,气温27℃,湿度65%)
公元七年八月二十六日的下午,持续笼罩记朝多日的阴云和暴雨终于彻底散去,天空呈现出一种被反复洗涤后的、近乎透明的蔚蓝色。阳光毫无阻碍地洒落,温度回升至二十七度,湿度降至百分之六十五,带来了立秋后难得一见的干爽与明媚。都城广州的街巷,积水渐退,人们纷纷走出家门晾晒受潮的衣物被褥,市井的喧嚣也恢复了往日的活力,只是空气中仍残留着一丝暴雨后的清新土腥味。而在河南区湖州城,阳光驱散了连日的湿冷,将屋瓦和石板路晒得暖洋洋的,庭院中的草木虽然经过风雨摧残,有些凌乱,但在阳光照耀下,也努力舒展着叶片,焕发着生机。整个王朝,从北到南,都沉浸在这片久违的、暖融融的秋日阳光之中,仿佛连日的阴郁与冲突都被暂时封存,只剩下一种暴风雨后特有的、带着些许疲惫的宁静与平和。然而,这表面的宁静之下,某些角落里的波澜,却并未因天气转好而停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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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客演凌拖着近乎散架的身躯,终于在午后时分,踏入了河南区湖州城那所他临时租住的、位于一条僻静小巷尽头的宅院。从昨日傍晚冒雨败退,到今日上午在泥泞中长途跋涉,他几乎未曾合眼,身心俱已疲惫到极点。衣衫褴褛,上面沾满了干涸的泥点、暗褐色的血渍以及雨水浸泡后的污迹,脸上写满了逃亡后的憔悴与新添伤口的隐痛。他推开那扇熟悉的、略显斑驳的木门时,心中并无半分归家的温暖,只有一种近乎麻木的、准备迎接风暴的预感。
果然,不出他所料!
他一只脚刚踏进院内,甚至还没来得及反手将门关好,一道红色的、如同燃烧火焰般的身影便从内堂疾冲而出!正是他的夫人冰齐双。她显然早已等候多时,或许一夜未眠,或许刚刚哄睡了孩子,此刻见到演凌这副狼狈模样归来,积压的担忧、昨日的余怒、以及对他再次失败(在她看来,没带回额外赏金且弄得一身伤就是失败)的失望,瞬间如同火山般爆发!
她手中甚至没有像往常一样,先抄起那根熟悉的硬木棍子,而是就近原则,左手抓起靠在墙边的、用来搅动水缸的粗长木翘子,右手则顺手拎起了放在石磨盘上、用来捶打衣物的硬木棒槌!
“演!凌!你还有脸回来?!” 冰齐双的怒吼声瞬间打破了小院的宁静,惊起了屋檐下几只觅食的麻雀。她柳眉倒竖,凤眼圆睁,那眼神中的杀气,比演凌面对南桂城弓箭手时还要凌厉数倍!
话音未落,她已挥舞着那不甚顺手但威力十足的“双兵器”,劈头盖脸地朝着演凌打了过来!木翘子带着风声扫向他的下盘,棒槌则直奔他的脑门!
演凌吓得魂飞魄散,那点残存的疲惫瞬间被求生的本能驱散。他怪叫一声,也顾不上什么刺客的风范和男人的尊严,猛地向旁边一跳,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这致命的“欢迎仪式”。
“夫人!夫人息怒!听我解释!” 演凌一边仓皇地绕着院子中央那棵光秃秃的老槐树逃跑,一边试图开口辩解。
“解释?解释你个鬼!看你这样子就知道又失败了!银子呢?赏金呢?是不是又赔了夫人又折兵?!我让你去抓人!我让你去逞能!我让你连家都不顾!” 冰齐双根本不听,手中的棒槌和翘子舞得虎虎生风,每一次落下都带着实实在在的力道,砸在青石板上发出“砰砰”的闷响,或者擦过槐树树干,留下清晰的白痕。
演凌只能凭借远超常人的敏捷和速度,在这狭小的院子里上演一场极其狼狈的“生死时速”。他时而一个懒驴打滚,从石磨盘下钻过;时而猛地跃起,抓住槐树的低矮枝桠短暂悬空,躲避扫来的翘子;时而又利用水缸、柴堆作为掩体,进行曲折的蛇形走位。院子里晾晒的干菜被踢翻,角落的鸡笼被撞得摇晃不止,里面的鸡吓得咯咯直叫,一时间,小院内鸡飞狗跳,尘土飞扬,夹杂着冰齐双愤怒的斥骂和演凌惊险的喘息与躲闪时的怪叫,构成了一幅与室外明媚阳光格格不入的、混乱不堪的家庭暴力图景。演凌身上那本就破损的衣衫,在躲避过程中又被刮破了几处,显得更加凄惨。他心中叫苦不迭,却连一丝反抗的念头都不敢有,只能拼命闪躲,期望夫人能尽快力竭,或者出现什么转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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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鸡飞狗跳、演凌被追打得如同丧家之犬,几乎快要无路可逃,后背已然挨了冰齐双好几下火辣辣的抽打之时,内堂里,突然传来了一阵响亮而持久的婴儿啼哭声!
“哇啊——哇啊啊啊——!”
那哭声极具穿透力,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委屈和需求,瞬间压过了院内的打骂和嘈杂。是他们的儿子,不到一岁的演验醒了,或者说,是被外面的动静惊扰了。
这突如其来的哭声,让正处于暴怒状态的冰齐双动作猛地一滞,她挥舞棒槌的手停在了半空,担忧地朝着内堂方向望了一眼。而一直在拼命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