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样。
这是一个数字,也是一道枷锁,更是一个陷阱。
林琛的动作没有停,他依旧在那些铁箱木盒间缓缓走动,指尖偶尔拂过冰冷的封条。
他的平静,与入口处那老者嘲弄的表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老者不急,他有的是时间。
他见过太多来到这里的人,有贪婪的,有恐惧的,有自作聪明的。
但无一例外,都在“三”这个规矩面前,暴露了自己最真实的面目。
选择扳倒太子的直接罪证,意味着来人是朝堂上的鹰犬,目标明确,但也仅此而已。
选择那些价值连城的账本地契,意味着来人是个贪得无厌的豺狼,不足为谋。
而若是试图染指那个黑铁盒子……则说明此人野心极大,想要探究“夜枭”最深的秘密。
无论怎么选,都会被牢牢地打上一个标签,被幕后的主人看得清清楚楚。
林琛停下了脚步。
他没有再去看那些罗列着太子累累罪行的卷宗,而是径直走回了那个放着书信的铁箱前。
他伸手,从中取出了那封通敌叛国的信。
信纸很薄,在他手中却重如千钧。
这是第一样。
老者浑浊的眼珠动了动,没有意外。
这是最狠的一刀,任何想要扳倒太子的人,都不会放过。
接着,林琛走向了那个角落。
他弯下腰,双手抱起了那个没有任何标签的黑铁盒子。
盒子入手沉重,表面的寒气透过布衣,侵入肌肤。
这是第二样。
老者的嘴角,那抹嘲弄的弧度更深了。
果然是个野心家。
既要太子的命,还想窥探主人的秘密。
现在,只剩下最后一样。
他会选什么?
是构陷忠良的罪证,用来博取清流的名声?还是漕运盐引的账本,用来填充自己的腰包?
每多一样,他的画像就会更清晰一分。
林琛抱着铁盒,拿着信,转身面向了甬道的入口。
他没有再去挑选第三样东西。
“我选完了。”
老者愣了一下,随即发出干涩的笑声。
“年轻人,夜枭的规矩,是三样。不多,也不少。你还差一样。”
林琛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两样,就够了。”
“规矩就是规矩。”老者的声音沉了下去,甬道两侧的黑暗里,似乎有几道呼吸声变得粗重。
“你的规矩,不是我的。”林琛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决断。
他抬起手,扬了扬那封信。
“这个,是用来杀太子的。”
然后,他拍了拍怀里的黑铁盒子。
“这个,是用来找武承嗣的。”
“一个杀傀儡,一个找主人。至于其他的,不过是些烂肉罢了,我没有兴趣。”
石室里,瞬间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老者脸上的嘲弄,僵住了。
他那双耷拉的眼皮猛地抬起,浑浊的瞳孔里爆发出骇人的精光,死死地盯着林琛。
他听到了什么?
武承嗣!
这个名字,在这里,是绝对的禁忌!
就连那个自尽的夜枭,也只敢在临死前,在最严密的大理寺天牢里,才敢对林琛一人吐露。
可现在,林琛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在这夜枭的核心据点里,说了出来。
这不是试探,这是摊牌。
他用最直接,也最危险的方式,交出了他的投名状。
他的目标,从一开始就不是太子李显。
而是那位高高在上的魏王,武承嗣!
黑暗中那几个粗重的呼吸声,也骤然屏住。
一股凌厉的杀气,从四面八方涌来,将林琛牢牢锁定。
只要老者一个手势,他就会在瞬间被撕成碎片。
林琛却恍若未觉。
他抱着盒子,拿着信,一步一步,向着甬道入口走去。
他走得很稳,每一步都踩在那些夜明珠幽暗的光晕上。
他用自己的性命,在赌。
赌那个死去的刺客没有看错人。
也赌这个名为“夜枭”的组织,并非是武承嗣一条忠心不二的狗。
他们之间,是利用,是交易,更是互相提防。
一个敢于直接挑战主人权威的疯子,对他们而言,或许比一个听话的鹰犬,更有价值。
老者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那张布满褶皱的脸,阴晴不定。
他看着林琛从他身边走过,带起一阵微风。
直到林琛的身影即将消失在石阶的拐角处,他那沙哑的声音才再次响起。
“盒子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