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岱听到这数字也是愣了一愣,去年他在清化坊酒楼里住了几天都花了五贯多,最近几次到承福坊去每次更是下不来几百贯的花销。
而在明义坊这里一群人连吃带玩,有几个还招来教坊妇人同榻并卧,结果却只花了不到三贯钱,这价格简直便宜的让人吃惊。
张岱都怀疑自己听错了,特意讨来账单看了一下,发现只计算了一些酒菜食料的价格、而且多是成本价,至于演出、侍寝等人工费用则一概都没有。
看来这也是太常官员们一项职务福利了,到教坊这里来狎妓玩乐不需要花钱,怪不得之前一群家伙一说寻欢就要到明义坊来。
低级的京官大多数只凭着微薄的俸禄过活,没有其他的外快途径,两京消费又高,日子难免过得紧巴巴的。
太常官员能在教坊这里享受免费招代,不得不说这福利还是挺实惠的。不过这福利能享受多少,也得看各自体力如何。
不过张岱也还是有些误会了,太常官员能享受到这一福利的,基本也都是管理舞乐相关的官员。诸如陵署医卜等诸司官员,与乐户伶人交集不多,教坊伶人自然也懒得给他们这个面子。
而且像任智方这种在教坊中有名号的内人家,一般也不会太给低级的太常官员面子,甚至有时候都直接拒绝招待。之所以会给这么优惠价格,也是因为张岱本身就不是一般的太常官员。
这些教坊乐人本身虽是贱籍,但因职业的特殊性,多有周游达官贵邸、乃至皇宫内苑,属于绑了大闸蟹的稻草,不乏有些拎不清的也模糊了自身的地位,认为自己高贵的不得了。
诸如教坊中有吕元真擅长打羯鼓,而当今圣人同样也好此道,早年于潜邸中召见吕元真。
吕元真自恃其能,常常不去,只说“须得黄纸”,意思是须得有皇帝的敕书他才愿意过去,否则懒得搭理临淄王,搞得圣人当年都非常下不来台。
张岱自己倒是不怎么在乎价钱的高低,也清楚任智方家提供的服务远不止这么点钱,不过他也不想因为自己的举动而坏了同僚们约定俗成的行情,于是便也没有再额外打赏。
等到坊门开启后,他也没有等待那些竟夜欢愉、至今未醒的同僚,直接便离开了明义坊,返回自家脱了满身酒气的衣袍,又换了一身新衣服,洗漱用餐后去看了看弟弟妹妹,便直往东城官署而去。
虽然只是入职一天,张岱对自己这个职位却已经是非常满意。
同僚们还算友好,上司也比较关照,俸禄虽然不高,但却也活少离家近,尤其不用黑灯瞎火便起床上朝,而且前程还非常的不错,福利也可观,实在是没有什么缺点。
他也不指望刚刚做官就大权在握、直接投身到朝中激烈的人事倾轧中去,协律郎这样一个清闲的官职作为他的仕途起点简直是太合适了!
不过他这样的好心情没有维持太久,回到官署后就迎来了新官上任的第一次训斥打击。
当他抵达官署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时刻,前庭诸署也都开始了办公。他这里刚刚跨过院门,便有一名府吏匆匆入前说道:“张协律总算归署,少卿已经几问协律归否,并着令协律归后立即往见。”
张岱闻言后自是不敢怠慢,当即便往都事堂而去,迈步走入堂中,却发现堂中端坐的一个紫袍中年人并非韦縚,应该就是昨日没有见到的另一个太常少卿薛縚了。
“下官新任协律郎张岱,见过少卿,未知少卿何事见召?”
他连忙趋行之前,躬身深揖道。
紫袍中年人正是薛縚,太常少卿虽然只是正四品职,但他因是太子妃之父,早已得赐从三品银青光禄大夫的散秩,成为太常卿崔日知外、太常寺中第二个服紫之人。
“张协律何出此言?昨日新、今日旧,难道昨日署中掌固并未向你交待寺署规令程式,当下还要登堂来问何事见召?既已解褐食禄,便收起过往散漫惰性,来日再有迟至失直,必加惩诫!”
薛縚望着张岱,神态却远没有昨日崔日知和韦縚那种和蔼热情,眉头微微皱起,眼中略有厌色。
张岱被这迎头一顿训,心情自是有些不爽,不过他也知道自己的确是迟到了,当即便又躬身道:“下官一定谨记少卿教诲,不敢再犯。”
薛縚又是冷哼一声,没有再开口说话。
张岱又站在堂中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到什么吩咐,于是便迈步走到昨日赵岭所交代协律郎坐堂的位置准备坐定下来。
薛縚见到这一幕后眸光又是一冷,旋即便又沉声问道:“月初乐悬检点完毕没有?上月督课计簿为何还未具堂呈献?当月的太乐、鼓吹教乐课簿编定未?”
一连几个问题追问下来,听得张岱又是一楞,忙不迭再返回来拱手道:“下官昨日入署,未见同司马协律,案事也未详细交接,是故少卿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