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试图用更多的血去浇灌,去凝固这流沙,却不知这只会让它陷落得更快。
天山以北的严冬,终于降临了。乌鲁木齐,这座刚刚被纳入汗国版图不久的重镇,在1869年的岁末,迎来了数十年未遇的酷寒。
狂风如同千万头暴怒的白色巨兽,从西伯利亚荒原席卷而下,裹挟着坚硬的雪粒,日夜不停地咆哮、撕扯着这座城市天地间一片混沌,目之所及皆是翻滚的、刺骨的白色。
气温骤降,呵气成冰,屋檐下挂满了粗如儿臂的冰凌,如同恶魔的獠牙。
积雪深可没膝,街道被彻底封死,连最耐寒的牲畜也蜷缩在圈里,发出绝望的哀鸣。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然而,就在这万物冻结、生机几近断绝的酷寒之中,乌鲁木齐城西一处偏僻的刑场,却反常地亮起了火光,聚集了人群。
这里是处决“重犯”的场所,平日里就人迹罕至,此刻在狂风暴雪中,更显得如同鬼域。
刑场中央,挖好了一个巨大的、足以容纳数十人的深坑。坑沿的冻土坚硬如铁,被火把的光芒映照得一片暗红。
坑内,已经跪满了被反绑着双手的人影,密密麻麻,足有上百之众。他们衣衫褴褛,大多是被强行征召、不堪重负而逃亡的各族民夫,也有几个被怀疑与清军残余势力有勾连的小头目。
寒风卷着雪粒,无情地抽打在他们单薄的身体上。
长时间的捆绑和极度的寒冷早已让他们麻木,许多人脸色青紫,嘴唇乌黑,身体不由自主地剧烈颤抖着,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只剩下求生的本能还在微弱的呼吸中挣扎。
坑边四周,肃立着两排阿古柏最精锐的亲卫“哲别”(Zhebe)。
他们穿着厚实的皮袄,戴着覆面的皮帽,只露出一双双在风雪中依旧锐利如鹰的眼睛。
他们手中的弯刀出鞘,刀身在火把下反射着冰冷的光泽。
更外围,则是被强行驱赶来“观刑”的各族百姓。他们裹着能找到的最厚的衣物,挤在一起,像一群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羊羔,脸上写满了恐惧、麻木和深不见底的绝望。
风雪抽打着他们的脸,却无人敢抬手遮挡,只是死死地盯着刑场中央那个巨大的深坑,仿佛那就是自己最终的归宿。
死寂。只有狂风的怒号和火把燃烧时发出的噼啪声。
“汗王驾到——!”
一声嘶哑的呼喊穿透风雪的屏障。
沉重的马蹄声由远及近,踏碎积雪。一队黑甲骑士如同从地狱中闯出的幽灵,破开风雪的重重帷幕,出现在刑场边缘。
为首者,正是阿古柏。他裹在一件异常厚重的玄黑色熊皮大氅之中,巨大的毛领几乎遮住了他半张脸。
他头上那顶象征至高权力的“赛莱特”黄金头冠,在风雪和火光的映照下,依旧闪烁着刺眼而威严的光芒。
座下的黑色骏马喷着浓浓的白气,不安地刨着蹄下的积雪。
阿古柏勒住马,停在深坑边缘,俯瞰着坑中那些如同待宰羔羊般的囚徒,也俯瞰着周围那些在风雪中瑟瑟发抖的“观众”。
他的目光如同两道冰锥,刺破风雪,扫过一张张麻木或惊恐的脸。他看到了恐惧,看到了绝望,看到了顺从,但也捕捉到了那深藏在麻木眼底的、一丝丝不易察觉的、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熔岩般的怨毒。
这怨毒让他心底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暴戾。
还不够!这些贱民!他们竟敢怨恨?!他们竟敢不彻底臣服于这冰寒与死亡的恐惧之下?!
他需要更强烈的震慑!需要让这怨毒连同他们的生命一起,在这极寒中彻底冻结、粉碎!
“行刑!”阿古柏的声音透过厚厚的毛领传出,被寒风撕扯得有些变形,却依旧带着那种不容置疑的、冻结灵魂的威严。
命令如同无形的鞭子抽下。坑边的“哲别”们动了。
他们沉默地举起手中的弯刀,动作整齐划一,没有丝毫犹豫。
坑中的囚徒们似乎预感到了什么,骚动起来,绝望的呜咽和徒劳的挣扎声瞬间响起,又被狂风的怒号所吞噬。
刀光,在风雪与火把交织的光影中,骤然亮起!
一片冰冷的、致命的弧光交织成网,朝着坑中绝望的人群狠狠罩落!
“噗嗤!”“噗嗤!”“噗嗤!”……
刀刃切入血肉骨骼的沉闷声响,在风雪的呼啸中连成一片令人头皮发麻的、
连绵不绝的恐怖乐章!滚烫的鲜血在接触冰冷空气的瞬间,喷溅出大团大团猩红的血雾!
血雾随即被狂风卷起、撕碎,化作无数细小的血珠,混合着坚硬的雪粒,劈头盖脸地打在周围观刑人群的脸上、身上!
温热粘稠的血液与刺骨的冰寒同时袭来,激起一片无法抑制的、混合着恐惧与生理反应的呕吐和惊叫。
屠杀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精锐的“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