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台凝霜顺着他手指望去,只见整面紫檀木墙密密麻麻插满奏折,羊皮纸卷支棱在青砖缝隙间,活像刺猬竖起的尖刺。最荒唐的是,萧恪礼不知从哪儿弄来的金漆,歪歪扭扭在墙上写着\"父皇御批,闲人莫入\",墨迹顺着墙皮剥落的纹路蜿蜒而下,与打翻的朱砂砚混作一团。
\"不生气才怪!\"澹台凝霜抓起案上半块碎玉糕,却在触及萧锦年含泪的目光时顿住。她深吸一口气,指着墙上歪斜的奏折:\"萧尊曜,龙涎宫的墙都被奏折插满了,扣都扣不下来!你父皇刚批完的军报、漕运折子,全被你们霍霍干净了!\"
话音未落,殿内突然飘来一阵刺鼻的腐臭。澹台凝霜猛地转头,只见萧恪礼正踮着脚摇晃榨汁机,青黑相间的液体在玻璃罐里疯狂搅动——蓝纹奶酪的霉斑混着折耳根的红茎,随着机械轰鸣不断膨胀,泡沫已经漫到了雕花窗棂。
\"萧恪礼!\"澹台凝霜抓起孔雀蓝丝帕捂住口鼻,翡翠护甲在妆奁上撞出脆响,\"把榨汁机放下!别往里放折耳根和蓝纹奶酪!\"
\"晚了,已经放进去了。\"萧恪礼抹了把汗,圆脸上沾着奶酪碎屑,\"儿臣想给母后做'天下第一香'的醒神汤......\"
腐臭味瞬间漫过整座宫殿,萧念棠\"哇\"地一声哭出来,将小脸埋进澹台凝霜衣襟。女官们捏着帕子憋红了脸,有几个新晋宫女直接干呕出声。澹台凝霜踉跄着扶住妆台,指尖死死抠住螺钿镶嵌的牡丹纹:\"都给本宫滚出去!落霜,开窗熏香!把西域进贡的除臭香膏全点上!\"
满地宫人齐刷刷跪地,衣袂摩擦声混着此起彼伏的\"喏\"。落霜顶着熏得通红的眼眶,三步并作两步打开鎏金兽首窗棂。暴雨裹挟着寒气涌入,却冲不散那股令人作呕的怪味。萧恪礼和萧尊曜缩在角落,看着母后被熏得发白的脸色,终于意识到这次闯了大祸。
腐臭如潮水般漫过龙涎宫的每一寸角落,澹台凝霜死死攥着妆台边缘,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怀中的萧锦年与萧念棠仍在啼哭,混着榨汁机刺耳的嗡鸣,让她胃里一阵翻涌。\"落霜!\"她强忍着不适,声音发颤,\"把两个公主抱走,本宫......本宫想吐!\"
落霜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小心翼翼地从皇后怀中接过两位小公主。萧锦年似乎察觉到母后的难受,突然伸出小手,轻轻拍了拍澹台凝霜的脸颊,奶声奶气地唤了声\"母后\"。这一声让澹台凝霜心中一软,但刺鼻的气味再次袭来,她猛地别过脸去。
待落霜抱着孩子匆匆离开,殿内总算少了几分喧闹,却依旧弥漫着令人作呕的气息。澹台凝霜扶着额头,跌坐在绣墩上,望着满地狼藉,只觉身心俱疲。忽然,她想起了什么,脸色微微一变,轻声唤道:\"落霜!\"
听到传唤,落霜又急忙返回。\"传太医。\"澹台凝霜咬了咬唇,眼尾泛着红晕,声音比平时低了几分,\"本宫这个月的月事......迟了三日。\"这话一出,殿内空气仿佛瞬间凝固。落霜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眼中闪过一丝惊喜,立刻俯身行礼:\"喏!\"转身时脚步都轻快了几分,匆匆往太医院方向而去。
腐臭如毒蛇般缠绕着龙涎宫的梁柱,澹台凝霜跌坐在满地狼藉的绣墩上,绣着金线芙蓉的裙摆被打翻的墨汁染成斑驳的灰黑色。她苍白的手指死死揪着衣襟,喉间泛起的酸意与刺鼻气味绞作一团,胃袋在腹中剧烈翻涌。
\"母后!\"萧尊曜不知何时怯生生地挪到跟前,脏兮兮的小手捧着半盏凉茶,杯沿还沾着墨渍,\"你怎么了?喝点水。\"
萧恪礼则攥着那支残缺的点翠凤簪,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母后,我再也不闹了......\"他抽噎着将凤簪往她掌心塞,翡翠碎羽擦过她冰冷的皮肤。
就在这时,太医署特有的铜铃声响由远及近。白发苍苍的老太医气喘吁吁跨入殿门,望着满地狼藉先是一愣,旋即跪下行礼。当他搭上澹台凝霜脉搏的刹那,浑浊的眼底突然爆出精光:\"恭喜皇后娘娘!是喜脉!\"
殿内瞬间死寂。萧尊曜手里的茶盏\"当啷\"落地,萧恪礼忘记了哭泣,连檐角铜铃都似屏住了声响。澹台凝霜怔了怔,指尖无意识抚上小腹,唇角刚要扬起笑意,又一阵恶臭袭来,胃里的酸水直冲喉头。
\"嗯......\"她强忍着干呕,攥紧绣帕指了指角落仍在嗡嗡作响的榨汁机,\"有什么办法除臭吗?\"
老太医举着脉枕的手僵在半空,白胡子都忘了抖动:\"啊?\"
\"龙涎宫臭得本宫想吐!\"澹台凝霜踉跄着起身,羊脂玉镯撞在妆台上发出凌乱的脆响,\"落霜!让人把这鬼东西扔出皇宫!\"话音未落,她猛地捂住嘴冲向屏风后,干呕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