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霜素白的指尖几乎要掐进掌心,盯着角落仍在渗出墨绿色汁液的榨汁机,像是看着什么洪水猛兽。她猛地扯下腰间绣着并蒂莲的丝绦,利落地将机器层层缠住,转身塞给最近的侍卫时,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把这东西扔出皇宫!皇后娘娘不舒服,你即刻去御书房一趟——\"她压低声音,在侍卫耳边耳语,\"就说皇后娘娘有要事相商,务必请陛下回来。\"
侍卫捧着臭气熏天的榨汁机躬身退下,靴跟踏在青砖上发出急促的声响。落霜转身时广袖扫过满地狼藉,望着殿内惊魂未定的众人,立刻恢复了掌事女官的风范。她抬手招来两个乳母,裙摆翻飞间已走到啼哭的双生女娃身边:\"快把小帝姬和小公主抱到偏殿,用新晒的熏香好好熏屋子。\"
\"太子殿下、睢王爷!\"她又转向攥着衣角的萧尊曜与萧恪礼,蹲下身时银步摇轻晃,\"去御花园看新开的芍药好不好?奶娘备了你们最爱吃的荷花酥呢。\"见两个孩子还怯生生望着屏风后干呕的皇后,她温声哄道:\"母后休息好了就来找你们,乖。\"
待众人鱼贯而出,龙涎宫终于安静下来。落霜立在门槛处环视四周,被撕碎的奏折像雪片般散落在胭脂渍里,打翻的朱砂砚在檀木案上凝结成暗红的血痂。她抬手摘下腕间银铃,清脆声响惊动了呆立的宫人:\"都愣着做什么?去御膳房取些酸梅汤、山楂糕来!\"她目光扫过几个脸色发白的宫女,\"再把琉璃盏、地毯都换了,门窗全开,用三倍的苏合香熏!\"
随着一道道指令落下,宫人立刻忙碌起来。落霜望着屏风后单薄的身影,轻轻叹了口气,指尖抚过袖中刚得的消息——或许这场混乱,该由陛下亲自来收场了。
雨幕渐歇,御书房外的青石板蒸腾起细密白雾。当侍卫跌跌撞撞闯入回廊时,萧夙朝正提笔批注边关急报,墨锋突然在宣纸上洇开一朵墨花——那股混着腐草与酸臭的怪味,隔着十丈远便直冲鼻腔。
\"什么味儿?臭死了。你腌入味了?\"萧清胄折扇掩鼻,嫌恶地退后半步。鎏金扇骨在他指间转得飞快,却掩不住眼底警惕的神色。廊下当值的暗卫同时按住剑柄,檐角铜铃在潮湿的空气中发出沉闷的声响。
侍卫扑通跪地,玄色劲装还沾着泥点:\"陛下!皇后娘娘有要事相商!\"他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雨水顺着斗笠边缘滴落,在青砖上砸出细小水花。
萧夙朝搁下狼毫,龙纹砚台被震得轻响:\"什么事?\"鎏金冕旒下,他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扫过侍卫狼狈的模样,心口突然泛起不祥的预感。
侍卫从怀中掏出一方染着墨渍的帕子,层层展开后,几瓣破碎的点翠凤羽静静躺在掌心。他将残簪递给江陌残时,喉结滚动:\"太子殿下和睢王爷被皇后娘娘训了......您再不到场,龙涎宫就该重新建了。\"
江陌残捧着玉盘的手微微收紧。翠色的凤羽上还沾着几根青丝,断口处参差不齐,显然是被蛮力掰断。萧夙朝指尖抚过冰凉的碎玉,想起她总爱将这支簪子别在鬓边,走动时翡翠流苏便会轻轻扫过耳畔。
\"朕记得这是皇后最喜欢的簪子,怎么碎了?\"帝王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冕旒下的眼神却泛起涟漪。御书房内檀香混着怪味,熏得人太阳穴突突直跳。
\"是睢王爷......\"侍卫咽了咽唾沫,\"他把簪子插在头上玩,不小心掰断了。皇后娘娘发了好大的脾气,又让传太医......\"话音未落,萧夙朝已抓起龙袍起身,玄色衣摆扫过案上奏折,哗啦啦散了满地。
\"备辇!\"他的声音在雨雾中炸开,惊起檐下白鸽。萧清胄望着兄长紧绷的背影,默默将折扇插回腰间——看来这场闹剧,远比想象中更热闹。
龙涎宫内弥漫的腐臭尚未散尽,檀香与酸梅汤的气息交织其中,倒生出几分诡异的甜腥。萧清胄捏着帕子掩住口鼻,盯着满地狼藉,目光在墙上插得东倒西歪的奏折与碎成几瓣的凤簪间来回打转。他忽然转身,折扇重重敲在萧尊曜与萧恪礼头顶:\"你俩故意的?奏折可是你父皇刚批完的军报,竟当飞镖玩?\"
两个孩子缩着脖子,发梢还沾着蓝纹奶酪的碎屑,在萧清胄的逼视下瑟瑟发抖。萧恪礼攥着衣角嗫嚅道:\"我们、我们想保护母后......\"话音未落,一道冷冽的声音骤然响起。
\"跪下!\"
鎏金靴踏过满地狼藉,玄色龙袍裹挟着凛冽寒气卷进殿内。萧夙朝冕旒轻晃,眉眼间凝着风暴,帝王威压让整个龙涎宫的空气都凝滞了。两个皇子\"噗通\"跪倒在地,额头贴着冰凉的青砖,连呼吸都不敢太重。
澹台凝霜靠在蟠龙塌上,绣着金线芙蓉的裙摆凌乱地铺展在塌边,脸色比鲛绡帐幔还要苍白几分。她抬手轻唤:\"陨哥哥......\"尾音带着几分沙哑的委屈,听得萧夙朝心头一颤。
萧夙朝大步上前,龙袍下摆扫过满地奏折,在蟠龙塌边缘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