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爱卿此计,真乃神鬼莫测!”殿上的大臣们轰然附和,唯有田单望着杯中晃动的酒影,看见自己额角新添的皱纹,像极了乐毅大营里那张被火烧过的地图上的裂痕。忽然有乐工奏起《破阵乐》,铙钹声中,他恍惚看见乐毅站在黄金台上,衣摆被北风吹得猎猎作响,却比此刻殿上的任何人都要孤独。
散宴后,田单独自走到城墙边。夕阳将他的影子投在敌楼上,与乐毅去年留下的箭痕重叠在一起。城下的田地里,百姓正在收拾燕军留下的农具,牛群在残垣间啃食枯草,牛铃的响声里,隐约夹杂着婴孩的啼哭——那是战乱中诞生的新生命。他摸出怀里的青铜剑璏,指尖抚过“乐”字铭文,忽然想起乐毅在《报燕王书》里写的“善作者不必善成,善始者不必善终”,此刻竟像刻在他骨头上的箴言。
暮霭渐浓时,即墨城的炊烟又升起来了。田单望着远处的燕地,那里的黄金台此刻应是荒草萋萋,唯有台上的石狮子还在守望,守着一个关于贤士与明主的古老传说。他将剑璏埋进城墙根的泥土里,就着残阳的余晖,在墙上写下“止戈为武”四个大字,墨汁渗入砖缝,像一道愈合的伤口。
夜风带来远处的马蹄声,那是齐王派来的使者。田单摸了摸腰间的玉珏,珏面的“死战”二字已被磨得温润,如同他此刻不再沸腾的热血。他知道,属于他的时代终将过去,就像乐毅的燕国、孙膑的齐国,都不过是七国烟尘中的一粒沙。但有些东西会留下来,比如鬼谷的竹简、无盐的瓦罐、黄金台的荒草,还有这即墨城头,被鲜血浸透后又重新生长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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