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姨娘躲在人堆里头,眼瞧着宝玉和王熙凤皆发了狂,心中欢喜得险些都要笑出声来,只是不敢声张,生生将自己大腿都掐紫了方才忍住。
当下众人七言八语,有说要请端公的,有说要请神婆的,还有说要去玉皇阁请张真人的。
连栊翠庵里的妙玉也被人提了一嘴,种种喧哗,不一而足。
贾母悉都应允,叫人赶紧各自去办。
只是这远水,却都解不得近渴,宝玉犹在发狂叫嚷,凤姐儿更是拿刀追着贾琏乱砍乱杀,若再耽搁了,有一个不好,真叫贾琏有个好歹,贾府可真就折了嫡长!
那时便是叫凤姐儿赔了命,又还有何益处?
因而贾母也来不及细思,忙又喊了句:
“快叫人去东府瞧瞧,看看衡哥儿在不在府上!他见多识广,速请他来,就说老婆子求他帮忙想想法子!”
鸳鸯赶紧应了一声,片刻不敢耽误,一路小跑着穿过园子就往东府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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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思衡正在书房里与边城,钱旋议事,眼下贾雨村已下了河南办案,他费心挑破此事,要把这河南布政使拉下马来,正是要为河南的布局再开一番新天地,有些话还得往赵枢那里送一送。
如今谋划已成了大半,自然心下松快,谈过了正事,也不免言笑一番,正说着几句闲话,绿衣自外头敲门进来,先对自家哥哥和钱旋笑一笑,方才冲林思衡道:
“公子,鸳鸯姐姐来了,说是西府里宝二爷和琏二奶奶发了狂,老太君急得不行,上下都没了法子,请你过去拿个主意,人还在前头等着呢。”
林思衡扬扬眉头,隐约已猜到些许,略略笑了一声,嘀咕一句“不知死活”,便先点了点头,又对钱旋交代道:
“你查一查,京里有个叫马道婆的,兴许还有些名声,是在何处落脚,先派人盯着她。”
钱旋连忙应下,林思衡方才领着绿衣出了书房,汇合了鸳鸯,不急不缓的往西府那边去。
待到了西府前院,仍是乱糟糟的闹做一团,听得几人喊了一声:
“伯爷来了”。
贾母这才瞧见他,忙也隔的远远的喊道:
“衡哥儿,你快瞧瞧!宝玉跟凤丫头这都是怎的了?这是闹的什么病!”
林思衡瞧了一眼凤姐儿和宝玉的狂态,也皱了皱眉头,虽知是被马道婆动了手脚,然而究竟这手脚又是什么道理,他这一时半会儿的,也瞧不大明白。
但总归不好就这么放任下去,宝玉且罢了,凤姐儿却着实与他有些交情,不好叫她失了手,可别把她自己给赏了。
便迈步上前,随手按在贾琏的脸上,扒拉到一边去,凤姐儿此时也认不得他,拎着钢刀顺手就往林思衡胸膛上砍。
不等绿衣跑来护着,林思衡笑骂一声:
“这回倒真叫你泼辣到我头上来了,赶明儿再跟你算这笔账。”
抬脚拿脚尖戳在凤姐儿持刀的手腕上,钢刀便松手落了地。
林思衡又拿脚将钢刀拨远,贾府里一众婆子见没了威胁,各个就又想着要在贾母跟前表现一番。
周瑞媳妇忙领着几个壮实的仆妇,先了一步,拿着长棍扫帚,支开凤姐儿的手脚,一拥而上,便将凤姐儿放翻,按在地上,捉手的捉手,按脚的按脚,叫凤姐儿动弹不得。
这凤姐儿发了一遭迷狂,身上本就衣衫不整,到得眼下,被这些仆妇压在地上,更是免不得蹭了一身的尘土,外裳都磨破了好几处,披头散发,涕泗横流,着实显得狼狈不堪。
平儿这时才好近前,眼见凤姐儿如此,心疼的直掉眼泪,却又不能做主将凤姐儿放出来,只得手足无措的立在一旁,口里一声声唤着“奶奶”。
其余婆子们却大多觉得凤姐儿严苛,暗地里早有怨言,眼见凤姐儿落难出糗,却都只当是一场好戏,无不暗自幸灾乐祸,挤眉弄眼,甚至连邢夫人都偷偷冷笑一声。
这些心思诡诈,自然也瞒不过林思衡的眼睛,忍不住皱皱眉头,将周瑞家的等人赶开,不待凤姐儿爬起身,先往她脖颈后头用力一按,便叫她喉咙里“咯”了一声,眼皮子一翻,昏了过去。
林思衡又顺手解下自己身上那件名贵外袍,裹着凤姐儿身上,好歹遮了些狼狈之态,护住她的脸面,又径直拦腰扶立起来,拢在怀里,叫鸳鸯去备着躺椅。
鸳鸯不敢怠慢,忙答应着,平儿也感激涕零的望着他,要给他磕头,也被林思衡一把拉住。
此时事急从权,贾母等人一时也没心思计较什么礼数,贾琏虽神色变了变,到底也没敢多说什么,旁人便固然以为有些不妥,见贾琏尚且如此,这时候自然也没胆量做出头鸟。
等鸳鸯亲自领人抬了躺椅过来,方才跟平儿一道,将凤姐儿从林思衡怀里接了过去。
林思衡这才有空搭理宝玉,瞅了一眼,随手揪着后脖领子,把他从袭人怀里拉出来,下手也不似待凤姐儿那般“温柔”,抬手便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