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械虎突然低下头,用后背轻轻拱了拱阿禾的膝盖。阿禾愣了愣,随即明白过来,试探着扶住机械虎的侧腹,借着它的力气慢慢爬上宽厚的脊背。金属皮毛带着夜露的微凉,却异常稳当,像小时候娘亲的背。
“抓紧了。”机械虎的声音沉了沉,四蹄轻轻踏在青石板上,没有惊醒任何人。它特意绕开贝贝的窗,避开老城主的廊下,像道银灰色的影子,悄无声息地滑出城门。
夜风吹过荒原,带着雾松林的湿气。阿禾趴在机械虎背上,能闻到它鬃毛里混着的樱花香,还有淡淡的机油味——那是张雨昨天刚给它换的润滑油,说是能让关节更灵活。他忽然想起张雨说的“归信石”,此刻正贴着胸口发烫,像揣着颗小小的太阳。
“虎子,”阿禾小声说,“你说月光草真的会发光吗?”
机械虎的速度慢了些,侧耳听着风里的动静:“老工匠说,它的花瓣会储月光,摸起来暖暖的。”
穿过荒原时,阿禾看见远处的共生之塔仍亮着光,光束像根银线,一头拴着机关城的灯火,一头系着他们前行的方向。他忽然不怕了,哪怕雾松林的瘴气在远处翻涌,哪怕铁甲虫的嘶鸣隐约可闻——因为机械虎的脊背很稳,因为胸口的归信石很烫,因为他知道,自己不是一个人在跑。
机械虎突然停下脚步,对着雾松林的方向低吼一声。阿禾顺着它的视线望去,只见林边的巨石后,有几只铁甲虫正举着螯钳,在月光下闪着寒光。机械虎的鬃毛瞬间竖起,护在阿禾身前,合金齿“咔嗒”弹出,却没有立刻发动攻击——它怕动静太大,震到背上的孩子。
“别怕。”阿禾轻轻拍了拍机械虎的脖颈,从怀里掏出个东西递过去,“用这个。”
那是块从齿轮面包上掰下来的糖渣,沾着星尘糖的甜味。机械虎愣了愣,随即叼住糖渣,猛地甩头掷向铁甲虫。糖渣落在地上,发出“叮”的轻响,铁甲虫果然被吸引,成群结队地爬了过去。
“老城主说,甜的东西能引开它们。”阿禾笑了,眼里的光比月光还亮,“你看,我也能帮上忙的。”
机械虎低低地应了一声,驮着阿禾钻进雾松林。瘴气在身边缭绕,却被它颈后的共守齿轮散出的微光逼退。月光透过枝叶洒下来,在地上织出斑驳的网,阿禾忽然指着前方,轻声喊道:“看!是月光草!”
林间空地上,一片银白色的小草正在发光,花瓣上的露珠滚来滚去,像盛着星星。机械虎俯下身,让阿禾慢慢滑落在地。阿禾瘸着腿走过去,小心翼翼地掐下带着露水的草叶,指尖触到花瓣的瞬间,草叶突然亮得更厉害,像在跟他道谢。
“够了吗?”机械虎问道。
“够了够了,”阿禾把草叶放进怀里的布偶口袋,紧紧捂住,“这样老城主就能喝上好几天了。”
往回走时,阿禾趴在机械虎背上,听见它的核心舱发出平稳的嗡鸣,像在哼一首温柔的歌。他想起白天张雨说的话,说机械虎的芯片里存着所有伙伴的心跳声,这样无论走多远,都能找到回家的路。
此刻,他好像真的听见了——机关城里,老城主的咳嗽声轻了些,贝贝的梦话带着甜意,张雨和康金龙翻了个身,连灶膛里的余烬都在“噼啪”轻响,像在说“等你们回来”。
城门在月光下静静敞开,像个温暖的拥抱。机械虎刚踏进去,就看见张雨站在廊下,手里举着盏油灯,光晕在他脸上明明灭灭。
“去哪了?”张雨的声音不高,却带着暖意。
阿禾从机械虎背上滑下来,献宝似的掏出月光草:“我去采药了,给老城主治病。”
张雨蹲下身,替他理了理被露水打湿的头发,指尖触到他怀里的温热:“下次带上我,嗯?”他看向机械虎,眼里的笑意藏不住,“还有你,下次别把油量表跑空了,康金龙又该念叨了。”
机械虎低低地蹭了蹭他的手心,像是在认错。远处的共生之塔轻轻晃了晃光束,将他们的影子拉在一起,落在青石板上,像朵刚从夜色里钻出来的花,带着露水,也带着光。
阿禾攥着月光草,忽然觉得,所谓的勇敢,从来不是一个人硬闯,而是知道身后有愿意等你、陪你、护着你的人。就像此刻,油灯的光,机械虎的背,张雨的手,还有远处塔尖的亮,都在说:
别怕,我们都在。晨光透过窗棂,在青石板上投下细碎的光斑。老城主睁开眼时,喉咙里的痒意轻了许多,他坐起身,刚要按动床头的呼叫铃,却瞥见桌案上摆着个粗瓷碗——碗里盛着浅碧色的汤,表面浮着层细密的泡沫,碗边还沾着片带着露水的银白花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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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老城主的金属手指抚过碗沿,指尖触到残留的温热,心里突然一动。他端起碗凑到鼻尖,一股清苦中带着甘甜的气息漫开来,正是雾松林月光草特有的味道。
“小螺。”老城主扬声喊道。
窗外立刻传来螺旋桨的嗡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