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被道士们围住,惨叫着躲闪,断尾扫过地面,拖出一串血痕。王生看着它绝望的眼神,突然想起大火里她推开横梁的样子,心口像被巨石砸中。
“住手!”他拔刀出鞘,挡在狐狸身前,“她救过我!”
“可她是妖啊!”佩蓉的眼泪突然掉下来,“王大哥,你忘了你爹娘是怎么死的?忘了妖物有多凶残吗?这狐狸留着,迟早会害了你!”
道士们的符咒已经念到尾声,金光在半空凝成网,眼看就要落下。狐狸突然看向王生,猛地挣脱束缚,竟直挺挺地朝符咒撞了过去。
“不要!”王生嘶吼着伸手去抓,却只捞到一把虚空。
金光炸开的瞬间,他看见狐狸的眼睛始终望着他,嘴角似乎还噙着笑,像极了那日在废墟里,她倒下去时的模样。
符咒散去后,地上只剩一撮焦黑的狐毛,和半块被血浸透的饼。
王生瘫坐在地上,喉咙里发不出一点声音。佩蓉走过来,轻轻拍着他的背:“王大哥,别难过,这是为了你好……”
他猛地抬头,第一次认真看她。她鬓边的珍珠钗在月光下泛着冷光,那款式,竟和饿狼帮头领刀疤脸腰间的玉佩一模一样。
一个可怕的念头撞进脑海——那日饿狼帮怎么会恰好出现在爹娘的坟前?夏老的降魔杵为何来得那样及时?佩蓉又是怎么知道白薇薇的原形……
佩蓉被他看得发慌,下意识地后退一步:“王大哥,你怎么了?”
王生没说话。他捡起地上那撮焦黑的狐毛,紧紧攥在手心。那温度烫得他骨头都疼,疼得他终于明白,原来这世上最疼的,不是妖的舍命相护,是人的心口不一,是他亲手推开了唯一想救他的人。
雪又开始下了,落在破庙的瓦上,簌簌作响,像谁在哭。王生抱着膝盖坐在地上,直到天光大亮,才缓缓站起身。
他要去降魔司找夏冰,他要知道真相。
可他不知道,此刻的佩蓉正站在知府千金的院里,将那半块沾血的桃花玉佩放在桌上,轻声道:“他信了。”
千金拿起玉佩,与自己那半块拼在一起,裂纹恰好连成一个“死”字。她笑了,声音甜得发腻:“接下来,该让他尝尝,失去所有在乎的人,是什么滋味了。”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像要把整个太原城,都埋进这场无边无际的寒冷里。
降魔司的地牢潮湿得能拧出水,王生被铁链锁在石壁上,每动一下,铁镣就勒进皮肉,带出刺目的血痕。他已经在这里被关了七天,夏老没审他,也没放他,就任由他自生自灭,仿佛他不是个活人,只是块等待腐烂的石头。
“你就不想知道,白薇薇最后留了什么给你?”夏冰提着食盒进来时,眼底的红血丝比王生的还重。他把一碗冷粥塞进王生手里,声音压得极低,“我偷了师父的法器,才从她消散的地方,敛出这点东西。”
是半枚碎裂的银簪,簪头刻着朵未开的桃花,和王生娘留下的那半块玉佩,竟是同个款式。王生的指尖刚触到簪子,就被上面残留的妖气烫得缩回手——那妖气里裹着浓郁的血腥味,还有……一丝极淡的、属于人类的精魄气息。
“这是……”
“是她用最后一丝妖元,护住的东西。”夏冰的声音发颤,“师父说,她根本不是被降魔杵打散的,是有人在她体内下了‘噬魂咒’,趁她救你时灵力空虚,引爆了咒印……”
王生的瞳孔骤然收缩。噬魂咒,他在爹的兵书里见过,是种极其阴毒的咒术,需以血亲的心头血为引,才能种下。白薇薇无亲无故,谁会对她下这种咒?
“还有这个。”夏冰从怀里掏出张揉皱的纸,上面是用鲜血写的字迹,歪歪扭扭,像是用尽最后力气写就的,“我在狐毛堆里找到的,你自己看吧。”
纸上只有三个字:“别信她。”
王生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疼得他几乎窒息。他猛地想起佩蓉递给他玉佩时的眼神,想起她站在破庙门口拉弓的样子,想起她鬓边那支与饿狼帮头领同款的珍珠钗——那些被他忽略的细节,此刻像淬了毒的针,密密麻麻扎进心口。
“她是谁?”夏冰追问,“薇薇在说谁?”
王生没回答。他望着地牢顶上那方狭小的天窗,雪光从那里漏进来,冷得像白薇薇最后看他的眼神。原来她什么都知道,知道佩蓉的算计,知道自己会被灭口,却还是拼了命救他,甚至用最后的力气,留下这三个字的警告。
而他呢?他亲手把她推开,看着她撞向符咒,看着她在自己眼前魂飞魄散。
“夏冰,”王生的声音哑得像生锈的铁片,“帮我出去。”
“你要干什么?”
“我要去见佩蓉。”王生的眼底没有任何情绪,只有一片死寂的荒芜,“我要问问她,那半块桃花玉佩,到底藏着什么秘密。我要问问她,白薇薇体内的噬魂咒,是不是她下的。”
夏冰犹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