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那些俘虏,微微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他们虽是敌人,但现在既然成了我们的俘虏,给他们一视同仁的待遇吧。重伤的都搬到床上去,其余轻伤的也让他们挤在床上一起睡,兽皮和保暖衣物,全部给他们配齐。”
彩微微皱眉,犹豫片刻后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好,族长!一会就给他们配齐。”
我走到一位飞雨军重伤员身边,蹲下身子问道:“兄弟,感觉怎么样?”
那战士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族长,俺能行,就是这伤口疼得厉害。”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安心养伤,药品和食物都会有的,你是雨澜城的英雄。”
起身后,我神色凝重地看向彩,嘴唇微微颤抖,问道:“伤亡的兄弟们在哪里?”
彩缓缓垂眸,眼神中满是悲痛,小声嗫嚅着:“在最靠边的营帐里。”
“带我过去。”我深吸一口气。
彩担忧地抬头看着我,眼神中满是犹豫,嘴唇嗫嚅着:“可……可是族长,很多兄弟们……”话未说完,我抬手打断了她,声音微微发涩,:“他们是雨族人的功臣。”
话落,我不再多言,大步走向前,伸手掀开兽皮帘,带着众人朝着最靠边的营帐走去。
一路上,我的心情如坠铅块般沉甸甸的,每迈出一步都似有千斤重。寒风如刀,割在脸上却远不及心中的刺痛。
这一路上,刚才看到的那些受伤战士的痛苦模样在脑海中不断闪过,我根本就不敢问出口,到底死了多少人。只能在心中默默念叨着,希望兄弟们能多一些生还,希望那些鲜活的生命还在,希望我们的雨族能少承受一些失去亲人的悲痛。
当我们终于来到那座营帐前,深吸一口气,手停在营帐帘子上,却迟迟不敢拉开,仿佛只要不拉开这道帘子,里面的残酷现实就不会呈现在眼前。
但我知道,我不能逃避,缓缓拉开帘子。
兽皮帘在指尖下缓缓滑动,刺骨寒意顺着掌心蔓延。
血腥味混着未燃尽的艾草气息扑面而来,营帐内光线昏暗,飞雨军的战士们横七竖八地躺着,断指断臂散落四周,凝结的血渍在地上蜿蜒成暗红色的溪流,一片残破不全的景象惨不忍睹。
我的靴子碾碎凝结的血痂,发出细碎的“咔嚓”声,每一步都似踏在自己的心脏上。
“峰哥哥”蝶突然捂住嘴,呜咽卡在喉咙里,她踉跄着扶住门框呕吐起来。
颖的指甲深深掐进我的手臂,草突然别过脸去,睫毛剧烈颤动,泪水砸在握成拳的手背上。
虫面色煞白,泪水在眼眶中打转,艰难地辨认着骑兵团战士们的遗体,一具具将他们小心归拢在一起。
随后,他脱下狼皮披风,“嘶啦啦”一声,布条纷飞间,双手颤抖着,轻轻为每一位兄弟擦拭脸上的血迹,摆正他们的手臂,再缓缓用披风盖住,嘴唇紧抿,身体止不住微微颤抖。
炎双目圆睁,左眼到嘴角的刀疤扭曲如蜈蚣,满脸悲绝冲向雨澜团的伤亡处。
他颤抖着抱起腹部重伤的战士,身形猛地一僵。
下一秒,他疯了似的在遗体间跌撞奔走,枯枝般的双手慌乱地扒拉着断臂残肢,颤抖着与战士躯体反复比对。
直到某块断肢严丝合缝嵌入,他才如释重负般瘫倒在地,大口喘着粗气,血泪不受控地滚落,整个人抖得像风中残叶。
晨神情沉痛,步伐沉重地走到水军团面牺牲的战士旁。
看着每日带着训练的年轻面孔,他缓缓蹲下,轻轻合上一名年轻战士未瞑目的双眼,理顺头发,交叠双手,又仔细抚平破损的衣衫,眼眶泛红,牙关紧咬。
我咬着牙,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揪住,绞痛难忍,猛地转头,看向彩,大喝道:“总共多少人?全部都在这了吗?”
彩被喝声惊得浑身一颤,嘴唇剧烈颤抖:“回……回族长,战死的飞雨军战士共一百二十三人。还有……还有许多兄弟正从雪地里往外挖。”她声音陡然发颤,双手猛地捂住脸,泪水从指缝间汹涌溢出,化作压抑的呜咽在营帐里回荡。
我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努力压抑着内心的悲痛,缓缓说道:“夜,把所有战死的飞雨军名字一一登记,等带回雨澜城统一火化,保存好骨灰送回雨凌城,他们全都有资格进入“忠烈堂” 。
夜神色凝重重重地点了点头。
我接着说道:“回去后,去找到他们的妻子,如果有孩子的,我们雨澜城要终身供养,绝不能让英雄们的妻儿受苦!”
夜目光扫过营帐内的惨烈景象,左手扶胸,沉声道:“明白,族长。”
我轻轻挥手,示意众人离开这弥漫着悲伤的营帐。
大家脚步沉重地往外走去,外面的风雪越发肆虐,鹅毛般的雪花在狂风中乱舞,形成层层雪雾,模糊了视线。
“嘎吱嘎吱”的踏雪声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沉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