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拉特尔望着寒风中苍翠的卢卡斯森林,松针在风中发出“簌簌”的轻响,像无数细碎的叹息。阳光透过枝叶,在他银灰色的披风上投下斑驳的光点,忽明忽暗。他犹豫道:“但这样做的风险,不亚于徒手和熊獾搏斗。”
“一半对一半。”图塔?乔玛的声音斩钉截铁,像标枪扎进地里,“没有了熊獾,狼人不会被饿死,但现在面对的是头饥饿的熊獾,你们应该不会坐以待毙...等着被它撕碎吧?”
毕拉特尔思索片刻,喉间发出声低沉的叹息,像块石头落入深潭,荡开层层涟漪:“我接受你的好意,但这件事还需要和爷父商议。不过他已经做了塞尔瓦的三轮萨博,今年塞尔瓦又要经过‘轮竞’选取新首领,所以他暂时也无法做主。”他抬眼望向森林深处,那里的雾霭中隐约可见黑黢黢的树影,像蹲伏的巨兽,“我只能带你去凛松营见见他,也许这位最伟大的狼人萨博,能给你些建议。”
“乌萨塔姆。”图塔?乔玛念出这个名字,眼中闪过一丝敬意,像仰望高山,“传说中他能听懂风的语言,能从松涛里听出吉凶。我确实该拜会。”说完微微一笑,笑容里终于卸下几分紧绷,透出底下的暖意。随即他招呼几名族人,拎起处理好的锯齿蜥肉——肉上还带着余温,在晨光中泛着诱人的粉色——跟随狼人队伍走进了卢卡斯森林。
阳光穿过枝叶,在他们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狼人的皮毛与沼泽人的麻布衣袍交错移动,像一幅流动的画。风穿过林叶的缝隙,带来远处溪流的叮咚声,仿佛在低声诉说着这片土地的命运,是战是和,是生是死,都藏在这风声里。
十几人踩着浅浅的积雪在森冷的林中穿行,松针上的冰粒被鞋底碾得“咯吱”作响,细碎的声响在寂静的林间格外清晰。林间弥漫着松脂与冻土的混合气息,冷冽中带着一丝草木的清香。终于,一片被砍伐出的空旷地带出现在眼前——凛松部落就坐落在这片林间空地上。空地中央,上百座树屋以圆木为骨、雪松为顶,座座相邻如蜂巢般紧凑;外围三道深沟环绕,沟沿扎满尖锐的鹿角,霜花覆在角尖,闪着森然的光,仿佛在无声地警示着外来者。十几座雪松哨塔矗立在沟外,塔上的狼人探着身子张望,银灰色或炭黑色的披风在寒风中翻卷如黑色波浪,眼神警惕地扫视着来人。
毕拉特尔向哨塔摆摆手,一座由整块松木制成的木板桥从沟对岸缓缓放下,“吱呀”的绞轴声在寂静的林间格外清晰,仿佛是古老的歌谣在诉说着部落的故事。扛着锯齿蜥肉的狼人们踩着颤动的桥板进入部落,木板受压发出“咯吱咯吱”的呻吟,仿佛随时都会散架。杜布拉克?卡姆、卡萨?普帕姆和几个乔玛族人望着部落中狼人们冰冷的眼神——那些目光像淬了冰的箭,带着审视与疏离——只好硬着头皮紧跟在图塔?乔玛身后。
凛松部落地面的雪已被踩实,结成青黑色的冰壳,偶尔有些地方融化,露出褐黑色的泥土,混着兽毛与木屑,散发出野性而原始的气息。归来的狼人们将锯齿蜥肉扔到几个巨大的木墩上,肉汁溅在冰面上,迅速凝成暗红的冰晶,像一朵朵绽放的血花。几个狼人上前帮忙切割,骨刀劈砍筋骨的“咔嚓”声此起彼伏,充满了力量感;不远处,有的狼人在教孩子射箭,小狼崽们的箭矢歪歪扭扭地钉在雪地上,引来一阵清脆的笑声,为这肃杀的氛围增添了几分生气;有的正用丝麻给箭尾缠绕翎羽,指尖翻飞如织,动作娴熟而专注;还有的在几个大水桶前忙碌,泡揉刮晾着兽皮,木桶里的黑水泛着油光,散发出鞣制皮革特有的腥气,那气味虽浓烈,却也透着部落生活的质朴。
几个穿着小皮靴的狼人孩子围到图塔?乔玛和他的同伴前,靴底踩过雪地发出“噗嗤”声。他们仰着小脸,好奇地打量着这些穿着褚衣的陌生人,眼睛里闪烁着天真的光芒,不时发出嬉笑声,其中一个胆大的伸手想去摸图塔?乔玛腰间的鱼骨刀,那刀鞘上的蛙形纹身在雪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毕拉特尔挥手将孩子们驱离,低声呵斥了几句,随即带着图塔?乔玛径直走向部落中心的一座大木屋。那木屋以合抱粗的圆木为墙,雪松枝叶覆盖的屋顶积着白雪,像戴了顶白绒帽,显得古朴而庄重;宽敞的木门边挂着十几张兽皮——有雪豹的斑斓、黑熊的厚重、野狼的灰褐,在风中微微晃动,仿佛仍在呼吸,诉说着狩猎的过往。一名戴着破旧木棍檐帽的老人坐在门前的木墩上,正拄着根弯曲黝黑的手杖低头沉思,手杖顶端的星空雕刻在雪光中泛着幽光,仿佛蕴含着某种神秘的力量。
毕拉特尔迈步上前,声音放得极轻,像怕惊扰了沉睡的森林:“爷父,图塔?乔玛来了。”
图塔?乔玛看着这名檐帽下用皮布条遮脸的老人,布条上还沾着陈年的污渍,透着岁月的沧桑。他微微弯腰行礼,动作带着沼泽人特有的恭敬道:“尊敬的乌萨塔姆您好。”
似乎有些苍老迟钝的乌萨塔姆慢慢抬起头,皮布条后的眼睛——那是一双泛着幽蓝光泽的狼眼,深邃而神秘——仔细打量着图塔?乔玛:赤着的脚掌上沾着沼泽的黑泥,那是他来自沼泽的印记;褚衣的边缘打着补丁,却洗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