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理尼二世深深叹口气,胸腔里的浊气裹挟着陈年铁锈的味道喷出,在眼前凝成一小团白雾。他抬头望着穹顶天窗漏下的微光,那光线斜斜地切过尘埃,照亮了空中飞舞的细小颗粒,声音里裹着化不开的疲惫:“其他几个领主都走了吗?”
云芙?考尔指尖捻着一方丝帕,帕子上绣的金线已被泪水浸得发暗,像褪了色的夕阳。她平复着起伏的胸口,锦缎长裙随着呼吸轻轻颤动:“乌度?克劳兹天不亮就带着人走了;老冯格回了特克斯洛;霍亨?巴赫、伯纳?帕夏、安荣?伦尼都还在城里,不过他们好像有些紧张,保镖不离身。”
“当然紧张。”查理尼二世愁眉不展地用指节敲着扶手,雕花的橡木发出沉闷的回响,“铁格?瓦莱在议事厅遇刺,就像把一群疯狗关在铁笼里,现在血腥味散开来,个个红着眼,随时都会互相撕咬!”
庞岑?瓦莱正用银牙签剔着牙缝里的肉屑,闻言若无其事地插话,脚往桌腿上一搭,木椅发出“吱呀”的呻吟,仿佛不堪重负。他吊儿郎当道:“王上,这事儿您干得可太漂亮了!我以前因为铁格?瓦莱彻夜难眠,连我养的那些猎犬,都被他派人在夜里悄无声息弄死了——喉咙上的伤口比刀划的还整齐,一看就是老手。您这是为帝国铲除了个大祸害!”
查理尼二世突然脸色涨红如烧红的铁块,唾沫星子喷溅在紫金色的锦缎长袍上,像落了几点肮脏的星子怒吼道:“谁他妈告诉你是我干的?他的死与我没有一点儿关系!我不知道是谁弄死了他!”他的拳头重重砸在扶手上,鼻孔里呼出的气息带着灼热的温度。
庞岑?瓦莱瞪大眼珠,瞳孔里映着查理尼二世暴怒的脸,像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景象。犹豫片刻后,他声音里添了几分戏谑,像猫在逗弄老鼠:“可是他被杀死在迪比特的议事厅内啊——您的地盘,您的士兵。而且迪比特的士兵还在屋顶浇了油点燃,火舌‘嗖嗖’地舔着梁木,差点把所有领主都烧成焦炭!我想这个您很难解释清楚吧?”
“这些背后搞鬼的混蛋!”查理尼二世咬牙切齿地骂道,后槽牙咬得咯吱作响,仿佛要将牙齿咬碎,“我要将他们碎尸万段,扔去喂沼泽里的鳄鱼!让那些畜生的骨头都被嚼烂!”
悔恨交加的云芙?考尔咬咬嘴唇,唇上的胭脂被啃得斑驳,露出底下苍白的底色。她紧皱眉头道:“查理,我确实做了些防备——让士兵守在走廊,但屋顶浇油的事情我真不知道!”
查理尼二世无奈地摆摆手道:“说什么都晚了。所有支持瓦莱家和丹家的各地势力,都会把账算在巨石城头上,和咱们决裂。现在已经没了回头路。”
“不过万幸,帝国联军暂时还在咱们手里。”庞岑?瓦莱有些洋洋自得地将脚搭在餐桌上,靴子上的泥点蹭在雪白的桌布上,像一幅丑陋的画。他抖着腿道:“正好可以用雷霆之势横扫他们的尺椽片瓦,最后攻下特克斯洛那座邪恶起源之城,把他们的狗窝彻底烧了!”
查理尼二世死死盯着庞岑?瓦莱,眼神像鹰隼锁定猎物,锐利得仿佛要穿透对方的皮肉:“你在胡说什么?”
庞岑?瓦莱冷冷瞟了眼查理尼二世,指尖“笃笃”地敲着桌面,发出有节奏的声响:“你们当时喝了老冯格的下了药的酒——那玩意儿能让人脑袋发昏,像被浓雾罩住。我猜你们就是被他摆了一道,其实他才是最大的祸害,藏在黑袍后面的毒蛇!”
云芙?考尔哼了声,银质耳坠随着动作晃出冷光,像两颗坠落的星辰:“你好像对他有点成见?”
庞岑?瓦莱望着默不作声的布雷?考尔,扬扬下巴,示意他说话:“我和我大舅哥铁锤上次去特克斯洛城,就被老冯格阴过一次。不信你可以问他——那老家伙喜欢在酒里下迷药。他还善于用各种手段迷惑人,养的死士不比我们瓦莱和丹家的少,个个阴狠毒辣还死心塌地,经常悄无声息取人性命,偷鸡摸狗一样。”
布雷?考尔搓搓脸,指腹蹭过胡茬上的冰碴,带来一阵刺痛。他叹气道:“那次老冯格确实在酒里下了迷药。”他顿了顿,声音沉得像压了石头,“而且这次的酒里确实有东西,才引发的混乱。但现在关键是咱们不能开战——不管和谁。否则他们可能会引来乌坎那斯人,甚至是曼丁人。这正是波阿力花?敕珊冬季偷袭的目的所在,让咱们彻底内乱,好坐收渔利!”
“那次你早就发觉有问题?”庞岑?瓦莱猛地坐直身体,瞪着妹夫布雷?考尔,怒不可遏道,“还故意让我喝下了有毒的酒,把我当诱饵?还是他妈的想借他的手弄死我,把我这个烦人的大舅哥处理干净!”
布雷?考尔眨了眨眼,盯着庞岑?瓦莱因愤怒而涨红的脸,声音平静道:“你外甥瑞思萨牝?瓦莱那天私下给我的建议——我们的行动只能瞒着你,因为你时常像被沼泽瘴气迷了心窍,头脑太过混乱还很莽撞,很有可能把事情搞砸。”
“我还以为要中风了,浑身发麻,骨头缝里都透着寒意,原来是这个老毒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