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岑?瓦莱向云芙?考尔扬扬下巴,语气里的抱怨像泼洒的酸液:“你这个婆娘差点把我亲亲的外甥冻死在水牢里!那水牢的冰碴子锋利得能割破皮肤,他被人救出迪比特时,嘴唇冻得发紫像颗烂李子,肋骨断了三根,咳出来的痰里都带着血。一个怪老头把他送到我那里养了些日子,然后他就带着伤走了。不过他没来迪比特也是好事,否则没人能杀得了铁格?瓦莱,那我的噩梦就得延续到头发白!”
依旧有些脑袋发木、反应迟钝的查理尼二世揉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指腹按过眼角的皱纹,那里积着连日来的疲惫。他瘫坐进椅子里,锦缎衣摆堆成褶皱的小山,像朵枯萎的牡丹:“无论如何,现在绝对不能挑起内战,还不到时候!”
庞岑?瓦莱嗤笑一声,将啃剩的羊骨扔在地上,骨头撞击石板发出“咔嗒”一声脆响:“咱们哪年不打仗?外面打够了就回窝里打,瓦莱家的刀就没锈过,刃口永远亮得能照见人影!”
“呵呵......”查理尼二世呆滞地呢喃,声音像风吹过破陶管,空洞而沙哑,“对外从来没有真正的战争,不过是用长矛挑翻几个草寇,抢些皮毛和盐巴。要是铁格·瓦莱要是死在别人手里,咱们赢了,但他死在这里,就要有大麻烦了,不管是谁干的,他已经把咱们一半脑袋套进了绞索!”
云芙?考尔顿时慌张起来,丝帕在指间绞成麻花,耳坠“叮铃”撞在一起,发出细碎而急促的声响,像她乱了节奏的心跳:“那该怎么办?做点儿什么,总不能坐以待毙!”
查理尼二世微微转动灰蓝色的眼珠,瞳孔里映着跳动的火光,自言自语呢喃:“老家伙,居然敢对我下迷药......野心和急不可耐会给你带来灾祸!”
“干掉他!”庞岑?瓦莱将胳膊重重搭在桌子上,木纹被压出浅痕,脸上露出既认真又狰狞的神情,像在怂恿同伴猎杀一头凶猛的野猪,“他就是想害死你取而代之,特克斯洛的‘六人团’密室里说不定早就备好了王冠!”
查理尼二世沉默半晌,壁炉里的柴火“噼啪”爆响,火星溅到石板上,迅速熄灭,他转脸看看若有所思的布雷?考尔,对方的指关节正一下下磕着膝盖,发出沉闷的“咚咚”声,轻声道:“您有什么建议吗?”
布雷?考尔十指交叉,不自觉得用指尖背耳根连接下颌处道伤疤——那是早年在迷雾山留下的印记,像枚褪色的勋章。他垂下头道:“我还是担心小兰德的安危,......不过仍旧会听您的指派。”
查理尼二世向前倾身,语气带着刻意的温和,像在安抚一只受惊的猎犬:“你放心,不管何时,解救孩子都是咱们的首要目标,就像饿狼不会丢下幼崽。不过眼下,还希望你能多出些建议,你的头脑比我们都清醒。”
布雷?考尔眉头紧锁,抬头时那张坑坑洼洼的脸在火光下更显坚毅,旧伤的疤痕泛着暗红,像凝固的血。他沉声道:“继续拖。把他们拖到像晒蔫的芦苇,疲软无力,连腰都直不起来。或许在这样的压力下,他们能低头就范,避免动乱——就像河里的洪水,堵不住就慢慢疏导,总能找到泄洪的口子。”
查理尼二世盯着布雷?考尔沉默片刻,目光扫过对方铠甲上的凹痕,那里是无数场战斗留下的印记。他忽然起身,披风在身后划出弧线,像只展开翅膀的蝙蝠:“好。布雷?考尔,我正式任命你为伯尼萨帝国联军指挥使。”他顿了顿,声音陡然严厉,像劈下的惊雷,“带领三千骑兵去特克斯洛城,征调那里的两千骑兵、两千步兵;然后去帝国中地和北边所有城镇,征收粮食、装备——尤其是那些与瓦莱、丹家族有关联的富有产业者,谁敢违抗,就地正法,头颅挂在城门上示众!还要对军队加以严格训练,马要跑得起尘烟,四蹄翻飞像腾云;矛要能穿透三层皮甲,为开春征伐波阿力花的萨姆城做准备。”他忽然压低声音,像在说一个浸了毒的秘密,每个字都带着寒意:“另外,把这个意图告知老冯格。如果他仍然不同意你带走他的军队——”查理尼二世的指甲在扶手上掐出浅痕,像野兽留下的爪印,“就把他捆了,送到瓦莱家族去解释铁格的死因,我倒要看看他的舌头能不能说动那些红着眼的狼!”
云芙?考尔倒吸一口凉气,鬓角的珍珠发坠轻轻晃动,在火光下闪着惨白的光:“你这样会彻底激怒他们!”
“当然会。”查理尼二世紧咬牙关,臼齿磨出“咯吱”声,像两块互相摩擦的石头,“不过现在只有反其道行之,逼着他们上船——哪怕船板上全是钉子,扎得脚底板淌血也得往上跳。而且,是时候给瑞尼举办场体面的婚礼了,用红绸子盖住刀光。”他望向窗外窗外,仿佛能穿透云层看到远方的烽火,“希望这次能顺利过关,否则咱们都要变成腐泥,连名字都没人记得。”
门外的风卷着雪粒撞在窗棂上,发出“簌簌”的声响,像有人踮着脚尖在偷听这场决定命运的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