润士?丹懒洋洋地靠在椅子里,闭上眼睛:“你们丢了库普兰河的运输权,居然指使某些领主劫掠我的商队,还妄图嫁祸给乌坎那斯人,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现在没有人会再信任你们瓦莱家族了,你们的承诺比沼泽里的气泡还不可靠。”
铁格?瓦莱将牙齿咬得咯吱作响,腮帮子上的肌肉突突跳动,像藏着只乱窜的老鼠:“不知道是哪个杂种怂恿帝国围剿乌坎那斯人,转头却提前通风报信让他们逃亡库普兰河,毁了波阿力花?敕珊的王座,也断了我们的商道,还借机放贷给帝国赚利息,简直一石几鸟,算盘打得比谁都精!你以为没人知道你和那些草原狼做的交易?”
润士?丹的脸色瞬间铁青,他掏出那块带血迹的手帕擦擦嘴,布料上的暗红印记像朵绽开的毒花,在烛光下泛着诡异的光:“罪有应得!我只是惩罚那些以邀请客人之名,却对妇孺痛下杀手的杂碎……”他猛地收住话头,胸口剧烈起伏。
看着铁格?瓦莱和润士?丹两人怒目圆瞪,像两头随时会扑咬的野兽,他们身后的侍卫随从也都手按剑柄,金属摩擦声在寂静的议事厅里格外刺耳,像无数把刀正在出鞘。头疼欲裂的查理尼二世忙起身劝道:“都过去了!你们都是帝国的柱石,缺一不可。如果再一味地内斗,估计明年春天咱们都会被坦霜人吊死在城门前,尸体让乌鸦啄得只剩骨头!如果你们哪方不满意,可以尽管向我开口,割地、赔款、分权……所有后果我来承担!”他的声音带着哀求,随即又用力捏了捏自己的额头。
老冯格也佯装慌乱地站起身,袍角扫倒了脚边的铜盆,水洒在地上发出“哗啦”声,在石板上漫开,映出摇曳的烛火:“王上的话言之有理啊!前段时间我们已经失去了洛铎?克劳兹、蒙戈?帕夏数位帝国精英,如果继续内耗下去,帝国就像被蛀空的堤坝,洪水一来就会彻底坍塌!皮之不存,毛将焉附?”窗外的风雪不知何时小了些,却传来几声狼嚎,凄厉得让人心头发紧,仿佛有群饿狼正在城墙外徘徊。
润士?丹看看满脸诚恳的查理尼二世——他王冠上的珍珠还在微微颤动,折射出细碎的光,像落进掌心的星子;又瞅瞅对面那几个不知所措的领主,乌度?克劳兹的手仍按在剑柄上,指节泛白如冰,铠甲缝隙里凝着的霜花簌簌掉落。他抬头望向议事厅屋顶那圣女搂抱婴儿的浮雕,雪花从窗缝钻进来,落在冰凉的石雕上瞬间消融,在衣褶纹路里留下浅浅的水痕。沉默良久后,他眼眶泛起红光,像浸了血的玛瑙,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好吧,我赞成将来盐山先交由瓦莱家打理,我也可以延缓借贷的偿还期。关于钱币兑换所和出海权的问题,等咱们打败了坦霜人再做商议!”
铁格?瓦莱满意地点点头,肥厚的手掌轻轻抚着水波纹桌案,“好,我也答应。瓦莱家会全力支持帝国对坦霜人作战,我们会协助动员士兵,并提供足够的粮食和武器给帝国联军。”
议事厅外,大雪依旧如鹅毛般飘落,将城墙垛口堆成了白色的丘峦,檐角的冰棱长得能垂到地面,像水晶铸就的长矛。润士?丹和铁格?瓦莱带来的侍从们像两排铁塔,死死守在橡木门外,手按腰间的弯刀,靴底在积雪里踩出深深的坑,热气从口鼻冒出,凝成白雾又被寒风撕碎。寒风卷着雪沫子,打在他们的铁甲上“簌簌”作响,像无数细小的沙粒在摩擦。
一辆宽敞的大篷车停在街角的阴影里,车轮上结着冰棱,在雪光中泛着冷辉。用三角巾遮脸、依旧伪装成商人的银番客布尔搓了搓冻得发麻的手,指关节“咔咔”作响,像树枝在寒风中断裂。他掀起厚重的车帘,向外面一个侍卫低声叮嘱:“盯紧了,尤其这个议事厅的后门,有一点响动就冲进去保护铁格大人。”
外面的侍卫点点头,踩着打滑的石板路向瓦莱家军团跑去,皮靴擦过冰面发出“咯吱”的脆响。
布尔神情紧张地摸了摸大篷车里那些捆得结实的炸药包裹,粗麻绳勒得油布发出“滋滋”声,自言自语道:“希望用不着你们。”车外传来几声犬吠,凄厉得像婴儿啼哭,惊得他猛地攥紧了腰间的短刀,指腹蹭过冰冷的刀刃。
议事厅内,气氛逐渐缓和。坐回雕花椅的铁格?瓦莱甚至开始伸着懒腰打哈欠。查理尼二世忙铺开羊皮纸,亲自用鹅毛笔书写王室敕令,他不停嘟囔着:“咱们都签署并盖上家族印鉴,然后就开始行动。互信扶持,熬过这个冬天,开春再详细商议帝国以后的计划——比如在安卡图大坝修建运货驿站,让商队走得更顺畅。”
老冯格站在一边干笑道:“这样的结果最好,帝国还是有凝聚力的,尤其有虔世会的信仰支撑——圣子会保佑我们渡过难关,就像当年他保佑我们击退蛮族一样。”他偷偷瞟了眼润士?丹,见他神色平静,嘴角甚至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才松了口气,后背的冷汗在修士袍里慢慢洇开。
躲在人群后的霍亨?巴赫松了口气,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来,像被抚平的旧纸,终于咧开嘴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