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原,张鼎,还有邺城里所有还在喘气的将士们,全看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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邺城正北,五里外,黄巾军本阵土丘。
“地公将军”张宝,粗壮的身躯如同生根般立在丘顶,粗糙的大手拄着那柄血迹斑斑的环首大刀,刀柄的麻绳早已被血汗浸透变成暗褐色。他眯着一双细长的、闪烁着精明而冷酷光芒的眼睛,死死盯着前方那座如同在血海怒涛中挣扎的孤城。
城下那不断增高、仿佛有了生命的恐怖尸山,在他眼中并非惨绝人寰的地狱景象,而是通往胜利的、必要甚至值得炫耀的代价。他饱经风霜的脸上没有任何对生命的怜悯,只有一种农夫看到庄稼即将丰收般的、务实而残酷的满意。他甚至能大致估算出,填出这样一条“路”,大概消耗了多少“材料”。
“大哥的昆吾剑气……”张宝忽然开口,声音低沉沙哑,如同两片生锈的铁片在摩擦,“隔这么远,都能感觉到那股子躁动……他在催了。他的心,比我们还急。”他这话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身旁的人听。
身旁的“人公将军”张梁,枯槁的身形裹在宽大的破旧麻布深衣里,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走。他脸上如同戴着一张毫无表情的面具,唯有深陷的眼窝中,那两点幽光闪烁不定,如同墓穴中的鬼火。
他手中的枣木杖无意识地轻轻点着脚下的泥土,杖头镶嵌的那块不起眼的、带着天然螺旋纹路的黄褐色石头(他认为这是天降神石,蕴藏神力),在昏沉的光线下似乎有微不可查的流光一闪而逝。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此乃天道轮回,非人力所能阻挡。”
张梁的声音尖锐而飘忽,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却又冰冷得不带一丝人气,“区区邺城,区区凡铁铸造的城墙,如何能挡天威?这些汉军蝼蚁的垂死挣扎,不过是献给黄天的最後、也是最响亮的哀鸣罢了。他们的恐惧,他们的绝望,他们流尽的每一滴血,都是最上等的祭品,只会让我黄天大业的神火,燃烧得更加旺盛!”
他微微抬起枯瘦得如同鸡爪的手指,遥遥指向那尸山血海,语气中甚至带着一丝诡异的陶醉:“看!我教的勇士们!他们无畏无惧,视死如归!因为他们深知,肉体不过皮囊,魂魄终将飞升,归于黄天无极乐土!而他们的牺牲,将荡涤世间污秽,为子孙万代开创万世太平!这座尸山,不是耻辱,是荣耀!是通往新世界的阶梯!是践踏旧王朝的丰碑!”
张宝闻言,从鼻子里发出一声沉闷的冷哼。他对张梁这套神神叨叨、故弄玄虚的说辞向来不感冒,甚至有些鄙夷,但他不得不承认,这种极端狂热的信仰灌输,所带来的疯狂战斗力是实实在在的,尤其是在这种需要拿人命去填的攻坚战中。
“并州和幽州的儿郎们,打得还算像点样子,没白费我们费尽心思从边郡武库弄来的那些甲胄弩机。”
他目光扫过那些在井阑上射击、在阵中操作蹶张弩的黄巾精锐,语气稍微缓和,但随即又变得阴沉,“只是……这代价,未免太大了点。”他看着那如同被收割的麦子般成片倒下的士卒,即便是他这样见惯了生死的人,也觉得心头微微抽搐,那不仅仅是人,更是他未来的兵源和资本。
“代价?”张梁猛地转过头,发出一声尖锐而诡异的、如同夜枭般的轻笑,枯槁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情绪波动——那是混合着嘲讽和狂热的扭曲表情,“地公将军,你何时也变得如此妇人之仁?如同市井之徒般锱铢必较?为了黄天大业,为了推翻这腐朽的汉室,建立我等的太平世界,这点牺牲算得了什么?不过是必要的柴薪罢了!只要拿下邺城,救出大哥,整合冀州百万人口、钱粮府库,这天下,还有谁能挡我黄巾锋锐?届时,你要多少兵马,就有多少兵马!这万里江山,亿兆生灵,都将是我教的祭坛和信众!眼前的损耗,不过九牛一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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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顿了顿,眼中幽光大盛,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仿佛代表天意的蛊惑力:“传令下去!告知全军将士:第一个登上邺城墙头者,无论出身,即刻封‘撼地将军’,赏千金!赐‘符水’一碗,得享不死之力(宣称)!率先攻破城门者,封‘破城将军’,赏万金!可至天公将军座前,亲习太平要术秘法一部!”
张宝皱了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