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沉默片刻，忽然笑了。

    “好一个‘没救了也要救’。”它低语，“有趣，真是有趣。你的心，比我想的更值得吞噬。”

    黑暗中，一只无形之手缓缓探向他的眉心。

    就在此刻，一道金光自天外落下，贯穿矿洞顶部，直照其身。

    那只手骤然缩回。

    天空之上，乌云裂开一道缝隙，隐约可见一颗星辰微微闪烁。

    不是北斗，而是南极老人星。

    传说中，主寿、主仁、主天下安宁之星。

    顾元清并未亲至，但他以星力为引，借天地正气护住裴照心神，使其免遭侵蚀。

    三日后，裴照苏醒，被路人救出。他瘦骨嶙峋，双目却清明如镜。

    有人问他：“你还信公道吗？”

    他望着远方山峦，轻声道：“我不信天，不信命，不信那些高高在上的人。但我信我自己。只要我还活着一天，就不会让无辜之人在我眼前死去。”

    消息传开，民间悄然流传一首歌谣：

    > “**矿底有光，不来自天。

    > 是人心未冷，是英雄未眠。**”

    ……

    山中。

    顾元清听完凌昭传来的密报，轻轻颔首。

    “他活下来了。”李妙萱松了口气，“而且……似乎比从前更强了。”

    “不是更强。”他纠正道，“是更清醒了。他曾以为英雄是要被万人敬仰的，现在才知道，真正的英雄，是在无人看见的地方，依然选择挺身而出。”

    “你会见他吗？”

    “不会。”他望着窗外飘落的竹叶，“但我一直在听着他的脚步声。当他哪一天踏上这座山，我会告诉他一句话。”

    “什么话？”

    “**你不是替代品，你是新火。**”

    李妙萱怔住，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不是在寻找继承者，而是在等待燎原的星火。

    只要有一人觉醒，便有可能唤醒百人；只要有一灯不灭，黑夜终将退散。

    “你觉得……还会有多少人能扛得住？”她轻声问。

    “我不知道。”他坦言，“也许十个，也许一个，也许到最后，仍是孤身一人。但只要还有一个不肯低头的灵魂，我就不会真正失败。”

    风穿过庭院，吹动檐下铜铃。

    叮铃一声，悠远绵长。

    顾元清端起冷茶，一饮而尽。

    茶已凉，心未冷。

    他知道，魔海不会停下，它只会变得更狡猾、更隐蔽、更善于伪装成“正义”与“真理”。未来的敌人，或许不再是狰狞魔物，而是那些高喊着“为了苍生”却行灭绝之事的“圣人”；是那些以爱之名实施控制的“先知”；是那些让人自愿交出自由的“救世主”。

    而他所能做的，就是在每一个关键时刻，点燃一盏灯，留下一道痕，告诉后来者??

    **门，从未真正关闭。

    但我们也从未真正屈服。**

    夜更深了。

    他起身走入屋内，取出一本泛黄的手札，提笔写下：

    > **“壬寅年七月廿三，第三祭破，逆渡阵毁。

    > 影损三分，本源再衰。

    > 九子尚存六，风波未平。

    > 吾力将竭，然志不改。

    > 若后人得见此书，切记：

    > 不惧鬼神，不迷幻象，不弃本心。

    > 风起时，自有听风之人。”**

    写罢，他合上手札，置于枕下。

    窗外，北斗七星静静悬挂。

    第七星依旧黯淡，但其余六星，已然明亮如初。

    而在宇宙极远处，那团混沌之中，巨眼再度睁开。

    这一次，它不再急于行动。

    因为它终于明白??

    那个站在山中的人，不是障碍，而是镜子。

    照出了它的贪婪，它的恐惧，它的虚妄。

    而最可怕的是……

    **那人宁愿燃尽自己，也不愿让世界陷入永恒的黑暗。**

    风还在吹。

    顾元清闭目静坐，如入定老僧。

    他知道，下一场风暴，已在酝酿。

    但他也相信??

    **只要还有人在夜里仰望星空，

    希望，就永远不会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