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
石敢当依旧无言,重重猛踩,泥土翻飞间,腿部关节石头嘎吱磨响,强行刹住踉跄,在地面留下一个大坑,已然举剑反扑而回。
一时间,鬼王右手被李长安牢牢锁住,抽脱不出,只能无奈轰出左拳,虽然是匆忙间的迎击,但声势依旧骇人,拳风轰鸣,大有一拳能开山裂地之威,可这一次,石敢当既不躲也不挡,反而抬起肩膀,将整个身体甩了出去,这八万八千斤的泰山石灵与鬼王的拳头彷如两山相撞,掀起的气浪几将院中香火信愿织就的云雾一扫而空。
嘎~吱~吱!
筋骨哀鸣,石屑纷飞,短暂的角力后,却是石敢当赢下半招,粗暴地挤开了鬼王左臂,闯入其怀,反握的巨剑高举,剑尖对准了鬼王胸腹间尚未弥合的伤口。
鬼王说得没错。
石敢当的剑强而钝,李长安的剑利而弱,单独对上鬼王那身铜皮铁骨,伤害都有限。
可二者合二为一呢?
巨剑狠狠贯入。
…………
“大王!”
“主公!”
恶鬼们遽见此幕,接连作出惊呼。
大鬼们各自拼命要甩开对手纠缠,缚魂鬼们更是不顾一切扑来,要抢下着窟窿城之主,却在这时,院中本已打翻、暗淡的法香忽而香头炽亮,云雾如烟波骤生、如海潮倒卷刹那织起白茫茫一片,浩浩荡荡,卷起一圈高接云天的雾墙,将一众恶鬼与神灵统统隔绝在外。
留得雾墙中心,把宝剑作了铁桩的李长安死命压住剑柄,石敢当用全身气力将长剑一寸寸压入鬼王身躯,剑刃从其后背透体而出,腥臭的鬼神之血沿着剑身如泉涌,血中鬼毒侵蚀大地滋滋冒出烟气。
鬼王头颅低垂,怔怔看着贯入胸膛的重剑。
许久。
“呵、呵!哈哈哈哈哈!”
竟放声大笑起来,笑声翻作音浪阵阵冲入雾墙。
“有意思,好手段!”
李长安听着,心里顿时一突,便见得眼前被铁索缠住的臂膀厚实的肥肉下忽的垒起叠叠肌肉,霎时膨胀倍余,勉励支撑的铁索立遭崩断,李长安自己亦被甩飞出去。
又见鬼王忽以头槌砸得石敢当踉跄半步,紧追着再一记正蹬,直将这近十万斤的石灵踹得平地而起,横飞数丈,轰然滚地。
挣脱了束缚。
鬼王却未乘胜追击,却是高举双拳,往胸膛奋力一锤。
噹!
彷如是以铁锤锻打砧板的声响放大千倍万倍,雾墙中首当其冲的李长安只觉脑子一嗡、双耳剧痛,所幸身是魂体,若是肉身恐怕脑髓都要从耳洞中挤出来!
亦在这声响里,鬼王身上肥肉起伏翻波,肢体不住扭动。
再看去。
原本肉山般的鬼王赫然再庞大了一圈,只是周身肥肉尽去,余下青黑色的皮裹着嶙峋的骨架,而那骨架却如此怪异,仿佛无数次被砸断又自行愈合,根根骨头肆意交错又纠缠,甚至挑破皮肤,如刀枪般刺入空气。
是啦。
道士心头闪过一丝明悟,相传鬼王是苦工所化,这大概才是他的本来模样。
鬼王依旧低头,依旧瞧着胸前重剑,依旧举起了双臂。
虽不知所欲何为,但李长安的灵觉却在疯狂刺痛神经。
无论如何。
阻止它!
李长安纵身飞掠如雨燕,霎时穿越十数丈,抄起地上宝剑,青白剑光再现。
石敢当亦翻身而起,发足狂奔,将数万斤之躯抛掷而来。
然而。
还是晚了一步。
鬼王的双臂已在胸前猛然交错。
锵!
巨声里再掀气浪。
道士只觉自己迎面撞上了一面铜墙铁壁,浑身骨头都在寸寸断裂,虽然他没有骨头,被气墙压得倒飞而回时,他不可置信地瞧着鬼王胸膛前那片片碎裂的巨剑——泰山石之灵以厚重坚固著称,那重剑也历经数百年不朽不坏,两者神性相合本该坚不可摧,而今,竟然断裂了——李长安砸入道观主殿,这座今日受尽折腾的建筑终于不堪摧残,“哗哗”倒塌。
而在那雾墙中心,只余下鬼王与石灵。
…………
方才气浪劲吹,亦压得石敢当弓身举臂抵挡,但待他放下手臂,抬起头来,望见的确是鬼王居高临下的戏谑目光以及高举如锤的拳头。
当!
这一刻,鬼王的拳头作了铁锤,大地作了铁砧,而石敢当便成了两者间那块可怜的顽铁。
重锤狠狠砸在石灵的头顶。
顿见石粉纷飞,石敢当轰然跪下,捶打声激起声浪震得雾墙颤动。
鬼王又举铁拳。
当!!
石敢当无力伏地,只用双手勉励撑起身躯不倒,石屑“簌簌”,身上蔓延出网状裂纹,激起的声浪震得雾墙摇晃不休。
鬼王再举铁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