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
那鬼卒身形霎时膨胀,崩飞了甲衣,撕裂了皮肉,一只身形庞大得几乎填满井道的大鬼跳了出来。
狰狞使者!
它挥起狼牙棒,撕开空气激起尖啸。
镜河匆忙竖起长盾。
但见狰狞使者脚下忽然多出个佝偻瘦小、须眉长乱的老鬼,它捧着一只破碗,泼来一泼稀泥,恶臭扑面,灵官绘像上的灵光骤然暗淡。
咚!
镜河只听得一声巨响,感到一阵剧痛,整个人轻飘飘飞起,而后重重落下。
白龟井口于是“城门”大开。
狰狞使者第一个大笑着攻入了地厅,可才跨过红线,悬在井口上的令牌灵光大作,教它如自投滚油,“嚯嚯”怪笑变作“哇哇”痛呼。
这头大鬼常年为鬼王耐重,颇有神异,竟硬生生顶着灵光探手要揭下井口令牌。
可刚抬手。
它在余光中突兀瞥见,一道身影已提剑冷冷站在了跟前。
一双鬼眼顿时大睁。
“牛鼻子!”
立时舍了令牌,怒骂着高举狼牙棒,呼啸而下。
李长安挥剑相迎。
剑宽两指,厚一寸。狼牙棒浑铁打制,粗若人股。两相对比,好似草叶迎上树干,交击下,必是剑折人亡。
可在长剑触及狼牙棒的一霎,忽有鸟儿群飞化为灵符定住大鬼,但寻常符咒镇得了小鬼,却哪里困得住大鬼?狰狞使者只用力一挣,便抖开束缚,狼牙棒依旧照着李长安头顶重重落下。
然而,正是这一挣,叫它用力为之散乱,“草叶”缠住“树干”顺势一带,便让它落势一偏,擦着李长安肩膀“轰然”落地。
旋即。
青色剑光掠起。
狰狞使者已然惨叫着捂着断腕跌回井道。
没待李长安上前割下它的首级,鬼卒们一拥而上,一半自投剑刃阻拦道士脚步,一半连拖带拽抢回了痛呼不止的大鬼。
而在李长安身后,被砸飞落地滚了七八圈的镜河总算缓上了一口气,她既怒且喜,握拳重重捶地,高声喊道:
“四头!”
抹去盾上臭泥,一跃而起,再度挡在了白龟井口。
……
李长安顺势撤回,首先便问抱一。
老法师满头大汗,只道:“快了,快了。”
也不晓得快在哪里。
李长安只得打起精神眼观六方,时刻准备支援同伴。
头脑飞转。
眼下现身的大鬼大多是盘踞在地上六井所在里坊的监守,也就是说,己方暗度陈仓虽被窟窿城察觉,但鬼王麾下的主力却未及返还……等等。
不对!
那狰狞使者专为鬼王背负法座,以窟窿城对解冤仇忌恨,有机会一网打尽,鬼王没道理不亲自出马。
狰狞使者既出现在此处……
“哈哈哈哈哈哈!”
突如其来的狂笑声压住了满场喧嚣灌入地厅轰隆回荡。
李长安猛地从思绪里拔出,四下惊顾,却根本分不清声音来自何方,好似从六条井道里一同作响。
他识得这个声音。
“贵客不请自来,险叫本王失了礼数,孩儿们还不快快招待贵客。”
轰隆笑声回荡里。
六方攻势霎时越发猛烈,鬼卒们发了狂般冲击防线,井道中有新的大鬼现身。
相国井口忽的吹入灰绿浓雾,无尘周身佛光大作,竟压制不住,反让怪雾笼住佛光暗淡——驱霾驾雾,行瘟布疫,痈疟使者——井中恶鬼趁机一涌而入。
“既是贵客,法王何不现身一会?”
李长安口中回应,挥袖掀起大风压倒毒雾倒卷而回,又纵身跃去,将闯入法阵的鬼卒尽数斩杀。无尘稍得喘息,割开手腕,扯下项上珠串缠裹上去,鲜血沾上念珠,佛光夺目而出,更甚先前。
“是贵客,亦是恶客。小老儿心慈,可见不得刀兵。”
大方井口,防线压力骤增,杨欢又吐出剑气,姚羽再掷出丹丸。可这时,井道中突兀转出个黑衣大冠、面如铁铸的大鬼。他指着姚羽:“拙。”丹丸滴溜溜落地无声。又指向杨欢:“落。”
剑气当空一滞,竟直直坠地——笔削生死,言断成坏,判官使者——措手不及间,数不尽刀枪剑戟向二人攒刺过来。
“贫道亦有此意。不若我方收了兵刃,你方放开道路,省得再伤和气。”
符鸟“嗾嗾”如箭飞入井口,又灵巧振翅各自钻入鬼卒的眼耳口鼻。道士手掐法诀,催动朱雀羽章之符,在阴寒深积的魙巢虽掀不起大火,却足以从内部煮烂鬼卒的脑袋。他又拾起一截断矛,镀上青光,奋力一掷,虽没甚准头,却也惊得判官使者散去妖法慌忙退入黑暗。杨欢忙收回剑气,姚羽急诵法咒,将井口鬼卒炸成碎块。
“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