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冰瑶的声音渐渐平复，带着泪痕的脸上露出一抹释然的笑，她拍了拍叶安世的肩膀，力道轻柔却带着力量：“都过去了。人这一辈子，谁还没遇过几道坎？跨过去了，就成了往后的底气，比任何功法招式都管用。”

    她环视着围在身边的孩子们，目光从叶安世泛红的眼眶移到魏无羡攥紧的拳头，从薛洋若有所思的侧脸落到温宁低垂的眉眼，最后停在孟瑶温和却坚定的眼神上：“我和云儿，东君还有苏先生他们，还有雪月城、望城山的那些长辈，再加上阿厌和阿离——你们也知道他们来自大荒，和我们不一样，却都是真心待你们的长辈。我们年轻时都在江湖里滚过、拼过，尝过甜，也受过苦。现在我们老了，该歇一歇，看着你们往前冲了。”

    朱厌在一旁哼了一声，嘴里却没说什么——他知道，叶冰瑶说的“老”，不是指年纪，而是指那份闯劲里，多了些牵挂和等待。离仑握住他的手，指尖相触时，彼此都懂那份心思。

    叶安世吸了吸鼻子，忽然抬头，认真地看着叶冰瑶：“姑姑，你不老，你可年轻了，像姐姐一样。”

    这话一出，连忘忧大师都忍不住笑了。叶冰瑶愣了一下，随即被逗得朗声大笑，伸手捏了捏叶安世的脸颊：“就你嘴甜。怎么，怕我嫌老，不肯教你御剑了？”

    “不是的！”叶安世连忙摇头，脸颊被捏得发红，“是真的。上次看姑姑在竹梢上练剑，比画里的仙子还好看，一点都不像……不像长辈。”他急着解释，反倒说得磕磕绊绊。

    薛洋在一旁帮腔：“安世说得对，姑姑要是说自己老，那我们岂不是成小老头了？”

    “就是就是，”魏无羡蹦起来，“师太奶比英磊哥做的桃花糕还甜，一点都不老！”

    孩子们七嘴八舌地附和，把叶冰瑶逗得眉眼弯弯，方才谈及旧事的沉郁一扫而空。她笑着摆手：“好了好了，知道你们嘴甜，快别哄我了。再不走，练剑的时辰可要错过了。”

    孩子们这才想起正事，一窝蜂地往练功场跑，叶安世走在最后，回头看了叶冰瑶一眼，眼里的水汽已经散去，只剩下亮闪闪的光，像揣了颗小太阳。

    叶冰瑶望着他的背影，对离仑和朱厌道：“这孩子，像他爹，看着沉稳，心里透亮着呢。”

    “随根。”朱厌难得正经，“当年他爹也这样，嘴上不说，心里跟明镜似的。”

    离仑点头：“有他们这一辈在，江湖往后定不会冷清。”

    午后的阳光越发暖了，桃苗的新叶在风中舒展，像一群张开的小手。叶冰瑶靠在廊柱上，看着孩子们在练功场挥剑的身影，听着他们偶尔的争执和笑闹，忽然觉得，所谓江湖传承，大抵就是这样——老一辈的故事成了酒，新一辈的少年成了风，酒入喉，风拂面，旧的坎成了新的路，而那些藏在岁月里的牵挂，总会在某个瞬间，化作少年们往前冲的底气。

    她拿起藤条，往练功场走去，声音清亮如昔：“温晁，剑招又歪了！再不用心，罚你站桩到天黑！”

    “知道了！”温晁的声音里带着点不服气，却比刚才更用力地挥剑。

    风穿过院子，带着桃叶的清香，也带着少年们的剑声和笑语，漫向远方——那里，是属于他们的江湖，正等着被书写成新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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