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谬!诗文乃风雅之事,岂可与俗务相提并论!”
“赵兄此言差矣!若无诗文传世,与禽兽何异?”
“我倒觉得赵兄说得有理。如今天幕降临,知识日新,我辈读书人岂可固步自封?”
争论的背后,是价值评价体系的根本分歧。在传统体系中,最高价值是道德文章、诗词歌赋;而在新的体系中,实用知识、专业技能、解决问题的能力开始获得越来越高的评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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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价值转移在各个方面体现出来:
· 以往被视为“奇技淫巧”的工匠技艺,现在被视为“格物致知”的实践;
· 以往被轻视的算学、经济,现在被视为治国理政的必备知识;
· 甚至以往被认为“粗鄙”的军事、工程,现在也获得了前所未有的重视。
最直接的体现是在婚姻市场上。以往士人最受欢迎,现在则出现了分化:懂新学的士子依然抢手,但精通技术的工匠、善于经营的商人、通晓实务的吏员,也开始成为理想的婚配对象。
一位江南富商在为女儿择婿时,对媒人说:“不一定要进士举人,但必须懂天幕之学,要么精通算学经济,要么擅长机械营造。那些只会死读经书、吟诗作对的,就不要提了。”
价值评价体系的转移,是社会最深层的变革。它改变着人们的追求方向,重塑着社会流动的通道,最终将改变整个文明的面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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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范式转移的阵痛
技术、生产、知识、信仰、价值——这五个层面的变革交汇在一起,意味着整个社会范式正在发生根本性的转移。从农业文明向工业文明(或至少是前工业文明)的过渡,正在这个被天幕加速的世界中痛苦地展开。
这种范式转移带来的阵痛是全方位且剧烈的:
认知上的撕裂: 老一辈人根深蒂固的观念与年轻一代接受的新知识之间,存在着难以弥合的鸿沟。家庭内部的代际冲突,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激烈。
技能上的淘汰: 传统的手工技能在机械化面前迅速贬值,大量手工业者面临失业。而学习新技能又需要时间、资源和机会,不是每个人都能顺利转型。
身份上的迷茫: 原有的社会身份(士农工商)正在模糊,新的身份(技术官僚、产业工人、专业学者)尚未完全确立。许多人陷入“我是谁”的迷茫中。
道德上的困惑: 传统的伦理道德在面对新技术、新生产方式、新社会关系时,常常显得无力。什么是义?什么是利?个人与集体、自由与秩序、效率与公平,都需要重新定义。
安全感的丧失: 当一切都处于快速变化中,人们失去了稳定预期的能力。今天还值钱的技能,明天可能一文不值;今天还稳固的产业,明天可能被新技术颠覆。这种不确定性带来了普遍的焦虑。
郭靖在一次巡视襄阳城防时,听到两个老兵在聊天。
一个说:“老哥,你说这世道变得,我都快不认识了。以前打仗,就是刀对刀、枪对枪,拼的是力气和勇气。现在呢?隔着一两百步,轰的一声,人就没了。这仗打得,憋屈!”
另一个叹气:“何止打仗?过日子也一样。我儿子在学堂学什么‘格物’,回家说的那些话,我一句都听不懂。有时想,是不是咱们这些老家伙,已经被这世道淘汰了?”
郭靖默默听着,心中沉重。他知道,这种迷茫和焦虑不是个例,而是整个时代的普遍情绪。变革太快,灵魂跟不上脚步。
黄蓉看出了他的忧虑,轻声安慰:“靖哥哥,大变革的时代,总是痛苦的。但痛苦过后,可能是新生。我们要做的,就是尽量让这个过程平稳一些,让更多人能跟上,而不是被抛弃。”
“你说得对,”郭靖握住她的手,“但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有时候我觉得,我们就像在激流中驾着一叶扁舟,既要奋力向前,又要努力保持平衡,还要尽量多救一些人上船……”
大变革的前夜,最是黑暗,也最是充满希望。旧世界的轮廓正在模糊,新世界的模样尚未清晰。所有人都在摸索前行,在阵痛中学习,在碰撞中适应。
而天幕,依然静静地悬挂在天空,继续播撒着知识的种子。它不承诺美好,只提供可能;不指明道路,只点亮灯火。真正的选择,在每个人自己手中。
文明的转型,从来不是温和的演进,而是伴随着剧痛的分娩。当新生的第一声啼哭响起时,旧的时代就将真正成为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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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8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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